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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1 / 2)



到达阴阳寮的昌浩,完全不理追上来的小怪和勾阵。



他一如往常,先把上面交代的任务做完,又主动找出自己该做的事,东奔西跑忙个不停。



小怪和勾阵还是尽可能待在他附近,可是昌浩像刺猬般竖起了全身的刺,蹬着他们,叫他们不要过来。



在昌浩身边走来走去的小怪,也被他凌厉的眼神瞪得受不了,无精打采地垂着头。



申时的钟声就快响了。



勾阵和小怪没地方可去,只好待在从阴阳部署来看是死角的渡殿。



倚靠高栏,合抱双臂的勾阵,难得露出无奈的表情叹着气。



[怎么办?腾蛇。]



小怪坐在高栏上,沉着脸说:



[我哪知道怎么办。]



只能等狂风暴雨过去。可是什么时候才会过去呢?



萤会在安倍家住一段时间。她是下定了决心,要达成目的才回播磨,但所有关键在于昌浩决定怎么做。



小怪沉吟几声,甩了甩尾巴。



[或许该庆幸……彰子待在伊势。]



勾阵却不这么认为,反驳它说:



[不,彰子在的话,事情说不定会单纯一些。]



[怎么样单纯?]



[萤看到他们住在一起,说不定会放弃。]



[我看不会吧?]



小怪眯起眼睛,斩钉截铁地说:



[神拔众是想取得天狐的血。这么说也许很难听,但我真的认为他们要的并不是昌浩。]



勾阵沉下了脸。真是这样,简直欺人太甚,但是大有可能。



她秀丽的脸浮现厉色,小怪又继续发牢骚:



[说白了,昌浩是不是已经结婚、是不是有未婚妻,对神拔众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我说得没错吧?他们的目的只是要生下有天狐之血的孩子。]



[腾蛇……]



勾阵举起一双手掩住脸。



[拜托你,不要再说了,我觉得头晕。]



[什么嘛,是 你叫我说的啊。]



[不要怪到我身上。你自己想像没关系,明知道说不来会让人不舒服还说出了,就叫故意找碴了。]



勾阵与小怪的火爆视线相撞击。



两人互瞪一会后,同时发出深深的叹息声。



互相宣泄烦躁的心情,没有任何好处,只会产生负面的意念。



这种时候,同袍反目成仇又能怎么样?应该极力避免没有建设性的行为。



小怪咬牙切齿地说:



[归根究底,神拔众就是元凶。]



怒火油然而生。



所有罪恶的根源,就是神拔众和已经归西的晴明的父亲。



小怪两眼发直。



灵光乍现。



[喂,勾,萤是那个冥官的子孙,她是不是说过那家伙动不动就爱去找她?]



勾阵的双眸亮了起来。



[没错。]



萤并没有说动不动就爱来找她,那些小地方都是小怪为了对自己有利,添油加醋做了变更。



[那家伙是冥界之门的裁定者,也是边境合川的看守者。所以,不管是死多久的人,只要还没进入轮回转世的行列,还待在那个世界,就应该可以带出来,你认为呢?]



勾阵露出满脸赞叹的表情。



[腾蛇,亏你想的到这种事。]



小怪又说得口沫横飞:



[不把这件事的元凶从冥界拖回来,让他说声抱歉,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总之,那家伙再出来时,我就把金箍摘下来,先打趴那家伙。反正那家伙已经死了,我是使出全力攻击他也没关系。]



[还是小心点,请天空布下结界吧!要是波及周遭的人,会被晴明责备。]



[那当然。原则上,有晴明的家人在,就要死守京城。这这样的原则下,逼那家伙把益材的灵魂从冥界带出来。]



这时候如果他们十二神将的主人安倍晴明在场,会哑然无言?还是茫然失措,假装没听见?或者一笑置之?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没人听见他们两人的惊悚对话,所以没有答案。



这样畅所欲言好一会的小怪与勾阵,觉得心情好多了,才返回阴阳部。



总不能离开昌浩太久。如果昌浩还是警告它不准靠近,你们它再不愿意,也只能恢复原貌隐形,尽可能待在靠近昌浩的地方。



昌浩写完文件,正抱着成堆的纸移动。



可能要拿去书库收起来吧。小怪和勾阵心想他应该会再回来,就待在原地等他。、



小怪忍不住嘀咕起来。



[我好不容易可以出声了,他却……]



[那都要感谢萤吧?]



勾阵脸上满是复杂的表情。



[嗯,是啊……]



这点不能不承认。



萤是神拔众首领的直系,是个拥有强大力量的阴阳师,起码强过安倍晴明的接班人昌浩。



昌浩在书库前被人叫住。



[昌浩大人……]



完全没察觉有人在的昌浩,吓了一大跳。



[哇?!]



扭头一看,是前几天也在这里叫过她的公子,名叫藤原公任。



看起来比上次憔悴的公子,脸色十分苍白。



[有什么事吗?公任大人。]



公任犹豫再三后,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了。



[老实说,我有事找你商量。]



这时候敏次从书库走出来。



[哟,昌浩大人……呃,还有公任大人,你难得会来阴阳寮呢。]



从三位的达官显要公任,是位歌人,也是位歌学者,很难得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他。



[你是行成大人的……]



[是的,我跟行成大人认识很久了,我叫藤原敏次。]



自我介绍后,敏次似乎察觉什么,行个礼就爽快地离开了。



昌浩对敏次佩服不已。这位达官显要跟敏次几乎没有关系,敏次却可以在见到他的当下,立刻叫出他的名字。



自己得学学敏次的圆滑才行,这是昌浩的深切体会。敏次勤恳的努力毫不显眼,却有扎实的成果。



想到这里,昌浩猛然想起另一件事。



从昨晚开始,他就莫名地烦躁。他知道小怪他们会谅解,就把气全都发泄在他们身上了。



萤带来的讯息,确实也是让他烦躁的原因之一。突然被迫面对很久以前的约定,又被说[反正逃避不了,就好好考虑吧],任谁都会生气吧?



但是最让昌浩烦躁的,还是看到萤身为阴阳师的好功夫。



他好不甘心。



萤跟他同年,又是个女孩,却在她面前做出了他做不到的事。而且,看起来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昌浩很想替发不出声音的小怪做些什么,翻遍了种种书籍,寻找法术。



每次找到可能有用的法术,就会把小怪叫来尝试,可是每次都失败,还反过来被小怪安慰。



昌浩想亲手治好小怪。小怪发不出声音,是被他害的,所以他希望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让小怪复原。



他的烦躁不能怪任何人。小怪和勾阵被当成出气筒,一定也很不舒服。



等一下要好好向他们道歉。



对自己的态度和狭小气量深自反省的昌浩,现在才注意到公任的嘴唇不断蠕动,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对不起,你要找我商量什么事呢……?]



刚才敏次走出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所以这次公任先打开书库的门,确认里面没人,才招手叫昌浩过来。



昌浩心想可能是不想让人听见的事,就跟在他后面进来书库。



夕阳斜照。



萤趴下戾桥桥墩,蹲在刚起床的妖车前面。



半睡半醒,猛眨着惺忪睡眼的妖车,看到萤,笑得好开心。



《是萤小姐啊,早安。》



[啊,是早安呢。]



女孩眉开眼笑,车之辅举起车辕说:



《在下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说的呢,说习惯了……现在仔细想想,通常是一大早才说早安吧?》



萤把手肘抵在膝上,拖着下巴说:



[嗯,应该是吧。可是,对妖怪来说,晚上才是活动时间,所以现在也算是一大早吧?]



车之辅皱起眉头思索。



《应该……算是吧。》



[那就早安啦。]



《对。》



妖车开心回应,萤摸摸它的车轮,落寂地笑着。



[你是昌浩的式吧?可是,听说昌浩听不懂你说的话?]



车之辅黯然地垂下视线。



《是啊……不过,主人很努力在听了。何况有式神在,并不会有无法沟通的烦恼。》



车之辅像自我鼓舞般,啪沙摇晃着前后的布帘。



萤把额头靠在车之辅的车轮上。



《萤小姐……?》



把额头靠在车轮上,藏起脸来的萤,用含笑的声音对担心的车之辅说:



[我也有个式……我很珍惜它,我想一辈子都跟它在一起,可是……]



萤沉默下来。



车之辅不知道该怎么办,惊慌失措,以为她哭了。



没到到出乎意料之外,抬起头的萤,眼睛是干的。



[它不在了,所以我决定不要再有式了。]



萤轻轻抚摸着妖车的轮子,颤抖的眼神仰望着天空。



雪花从橙色的天空飘落下来。



《已经冬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