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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只有两人的除夕(1 / 2)



1



自那以后又过了好几天。



今天是一九二四年的最后一天。



除夕当天上午的清晨。



被积雪染成了一片纯白色的、宁静的圣玛格丽特学园——



“到头来还是花了这么多的时间。十五个谜什么的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搜集到的啊。维多利加真是的,偏偏就喜欢这样故意刁难我。”



尽管嘴里嘀嘀咕咕地抱怨个不停,一弥还是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男生宿舍。



一弥的身上穿着一件暖乎乎的绅士大衣,头上戴着圆顶硬礼帽。他抬头向下着大雪的天空望了一眼,接着就无言地打开了那把黑色的大蝙蝠伞。然后,他就这样踩着规则性的步伐沿着落满积雪的小路走了起来。



无论是喷水池、凉亭还是秋天时呈现出五彩缤纷景象的美丽花坛,现在都被染成了一片纯白色,仿佛全都进入了静静的沉睡之中似的。在那广阔的法式庭园里,几乎找不到一个人——



尽管远远还能看见园丁大叔的身影,但是他也似乎觉得很冷似的蜷缩着脖子,很快就走到别的地方去了。



一弥呼出来的气息也变成了白烟。



“嗯……在那之后找到的谜团是……”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数着手指。



“‘食堂里明明没有出现过老鼠,可为什么在校舍里却出现了呢?’,还有‘庭园里只有一座倾斜的凉亭之谜’……这样就算是第十二、十三个谜了。对了,还有在村子里听说的‘面包店的店长不知为什么每周都要重新给自行车上漆’,这就是第十四个谜了……真是的,就只差一个了啊。这还真够难的。维多利加那家伙每天都在一个一个地数着谜团的数量,而且还像是觉得远远不够似的狠狠瞪着我看啊。呼……”



一弥满怀苦恼地垂下肩膀,歪起了脑袋。



沙、沙……他一边踩着积雪,一边沿着小路往前走。



小路从耸立着“コ”字形的巨大校舍的学园中央区域向庭园的角落延伸,逐渐转变为平缓的坡道。路宽也变得越来越窄,被积雪所覆盖的树枝光秃秃,就像从左右两侧伸展出无数的黑色手臂向这边逼近似的。



一阵寒冷的风吹过。



一弥忽然停住了脚步,抬头仰望着呈现在眼前的这一座庄严的高塔。



那是一座石造的巨大高塔。收藏着从中世纪到现代的各种书籍,被誉为苏瓦尔的知识殿堂的建筑物。鲸吞了全欧洲的贵重书籍而保持着沉默的、黑色的——



圣玛格丽特大图书馆。



一直以来都在默默地守望着无数的历史和被历史翻圌弄的人们,以及这个不断发生变迁的王国——这座巨大的建筑物,即使在一九二四年最后一天的今天,也依然静静地耸立在那里。



一弥仰望着图书馆塔,露出了微笑。



“维多利加那家伙……不知道在不在呢。”



一弥踩着欢快而富有规则性的步伐向图书馆塔走了过去。充满于塔内的诡异静寂和沉默,足以压倒所有的来访者。一弥用手按着那道被打上了大钉的革皮摇摆门,仿佛在担心着什么似的悄悄向里面看了一眼。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



“……呜?”



他却发出奇怪的声音停住了动作。



——图书馆内基本上跟平常没什么区别。



除了某一点之外。



前后通风的的大堂里充满了冬季特有的湿冷空气。四面墙壁上都摆满了古今中外的各种书籍,默默地俯视着来访这里的人们。从地面到塔顶的空间,都是由一条复杂得像迷宫似的狭窄木造楼梯连接起来的。抬头看去,还可以远远看到画在塔顶天花板上的一幅庄严肃穆的宗教绘画。



在最高层那里还可以看到某种类似绿色树叶的东西晃动了一下,但那也许只是错觉吧……



一个早已熟悉的奇怪男人,正摆出威风凛凛的姿态站在那里。



在那令人眼前一亮的白色长礼服上,镶着一颗颗形如百合的银色纽扣。脚上穿着一双鞋头尖尖的骑马长靴。毫无瑕疵的端正容貌,透着艳绿色光芒的眼瞳。



然而,唯独是他的发型……



一头华丽的金发,却不知为什么朝着前方尖突了起来,被故意弄成了向尖端螺旋延伸的不可思议形状。



一弥无声无息地关上了摇摆门,打算就这样悄悄离开算了。然而,一个令人难以抗拒的、极其欢快的声音——



“哟~这不是久城君嘛!”



从背后向一弥打了个招呼。



“…………”



“早上好哦!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你,真是太巧了啊!”



一弥顿时丧气地垂下了肩膀,无可奈何地慢慢走进了图书馆塔。



——这个男人的名字,就是古雷温·德·布洛瓦警官。他是维多利加的异母兄长,在村里的警圌察署担任警官职务。他本来是为了移送到学园的妹妹的监视员被父亲布洛瓦侯爵派来这里的。但因为他的初恋对象贾桂琳后来嫁给了在苏瓦伦警视厅当警政署长的席纽勒,所以在充当异母妹妹的监视员的同时,他也为了跟贾桂琳的丈夫搞对抗而设法进入村里的警圌察署当上了警官。



当然,在布洛瓦警官于村里发生的多起事件中大显身手的背后,还存在着苏瓦伦所隐藏的“秘密武器库”——圣玛格丽特学园里的“欧洲最大智慧”——维多利加·德·布洛瓦的头脑……



今天,布洛瓦警官似乎也是因为村里发生了事件而特意来这里借助妹妹的智慧。



他以长靴踏着响亮的脚步声走到一弥面前,摆出威风的姿势说道:



“你啊,我看是有点运动不足哦。那么你就立刻登上这条楼梯吧!”



“咦……不,我可没有什么运动不足……”



“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孩子。我可是为了你好才这样说的啊。好啦好啦,快点登上去吧。要跑起来,快点,去吧去吧!”



说着还使劲拍了他屁圌股一下。



一弥顿时“哇啊啊!”地整个人跳了起来。



“请不要这样!就算警官你不叫我去我也会上去的,因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到上面去。但是,拜托警官你别跟着我来好不好!”



“咦,那究竟是为什么啊?我毕竟是大人,当然是乘电梯上去了。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还是等你先到顶层的植物园,这个,那个……让她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之后,我再去找她比较好吧。这样我的心所受的创伤才会更轻一点……拜托了,你就快点上去吧。你就当是帮我的忙,到时候我会付给你酬金的啦。”



“我才不要呢。真是的……真让人困扰啊。”



一弥尽管很不情愿,但还是为了避开布洛瓦警官的干涉而小跑了起来,像往常一样沿着迷宫般的楼梯登了上去。



这座巨大的图书馆塔,就像是不管怎么顺着迷宫式楼梯拼命往上登、跑得气喘吁吁也还是永远走不到头一样。



这一点也是跟平时毫无分别的……



包围在四周放满书籍的墙壁,总会让人产生一种仿佛钻进了什么巨大动物的肚子里的错觉,而这些墙壁就好像是在其体内观察到的内脏壁面一样。



就像是钻进了名为古老欧洲智慧的怪物内部,去探访那位隐藏在中心部的、作为旧大陆力量象征的金色妖精一样……



在经过各种不可思议的机缘巧合后,就只有一弥是被特别允许的对象……



每天都重复着这样的过程……



“呼……呼……呼……!”



正当一弥喘着粗气、想着还差几步就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就像被风吹起一般,一束金色长发从上方铺洒下来,瞬间填满了他的视野。



一弥忍不住伸出手来,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无可代替的美丽金发。



心脏顿时剧烈地跳动起来。



……一弥停下了脚步。



一边倾听着心脏扑通猛跳的声音,一边继续往上走。



很快,顶层的景色就像幻影一般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个不可思议的植物园,传说是以前的国王为了跟情人幽会而特意建造的。



那里生长着茂盛的南国巨叶植物,罕见的树木上还结出了红色和紫色的果实。南方的鸟儿展开黄绿色的翅膀在头顶上悠然飞过。



但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跟平时不一样……



感受到在庄严的静寂中弥漫着某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感,一弥也开始有点不安,随即环视了一下四周。



在眼前的地板上,维多利加·德·布洛瓦就像是被谁随便放在那里的破人偶般的姿态坐在那里,就像往常一样读着书籍。一看到她的身影,一弥也松了口气,同时自然而然地露出了微笑。



胸口部分有着绑带构造、以葛布林织品做成的红黑搭配的美艳礼裙。在那有如盛放的鲜花般高高鼓起的鲜红色裙摆上,还装饰着许多黑色的天鹅绒丝带,衣领和衣袖上更奢侈地镶着一颗颗华丽的珍珠钮扣。



戴在金色的小脑袋上的迷你帽子,呈现为红黑相间的方格图纹,另外还用薰衣草色的阶梯式蕾丝打成蝴蝶结的形状作为装饰。



脚上穿的同样是那双押上了蔷薇图案的长靴,这恐怕是她雪天专用的鞋子吧。



周围还放着许多用拉丁语、古代盖尔语和梵语等各种语言写成的难解书籍,呈扇形排列开来。



从她手上拿着的陶瓷制的白色烟斗中,正升起一缕缕的幽幽细烟。



维多利加一边吸着烟斗——



“……太吵嚷了吧,久城。”



一边以老妇人般的沙哑声音轻声说道。



明明是自己早已熟悉的身影,一弥却还是看得出了神,不知不觉已经僵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了。然后,他才慌忙“咦?”地反问了一句。



他把圆顶硬礼帽抱在胸前,不解地歪起了脑袋,仿佛觉得很奇怪似的眨着漆黑的眼眸问道:



“什么啊,你这么快就说我吵嚷了?我明明才刚登上来这里,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啊。”



一弥边说边向维多利加走了过去。



维多利加鼓着两腮说道:



“因为你就是吵嚷的代名词。”



“嘿嘿,那大概就是你的第二大敌人吧。因为长期以来,你的最大敌人都一直是无聊嘛。”



“唔。”



“但是,我想很快就会有一个比我更加吵嚷的客人来这里了。真是让人困扰呢……”



一弥皱着眉头指了指电梯的方向。



这时候,维多利加也同样很不高兴地稍微皱了皱眉头,同时向一弥抬起了脸。



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绿色眼眸——



面对那蕴含圌着几乎不像是真人的美丽色彩与冷漠感、仿佛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宝石般的眼瞳,一弥不知道从中发现了什么,发出了“……咦?”的疑问声音,然后小跑到维多利加的面前。



他单膝跪在地上,在近处观察了一下维多利加的脸。在几乎能感觉到彼此气息的距离内,他仔细地观察了起来。从右边到左边,从上面到下面,观察了好一会儿之后,又用手在脸颊上戳了几下。



接着,他就歪起脑袋沉思了起来。维多利加终于忍不住说道:



“你啊!”



“嗯?”



“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



“啊,对不起!”



一弥慌忙退开一步,但还是在仔细地观察着她的面容。



维多利加先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最后还是耐不住性子,于是小声说道:



“你啊……究竟是怎么回事……?真是个恶心的家伙……”



“维多利加,你今天的眼睛有点红哦?”



“咦咦~!”



维多利加整个人都蹦了起来。一弥仿佛终于理解了一切似的点了点头。



(我刚才上来的时候,就总觉得气氛跟平时有点不一样,其中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个吧……?)



然后,看到维多利加故意低下头不让他看到眼睛的举动,一弥继续追问道:



“你的眼角看起来有点红红的。维多利加,难道你昨天晚上一直读书读到很晚吗?结果就弄得睡眠不足?还是说,你昨晚哭了起来?哈,只是这么说说而已啦。”



听了他开玩笑似的声音,维多利加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把她那樱桃般圆圌润的嘴唇紧抿了起来。



然后,维多利加把放在膝盖上的沉重书本举了起来,就像一头小狮子似的用书角砸在一弥的头上:



“我才没有哭!”



“好痛!?”



“我昨晚连身也没翻过就睡下去了,睡得比埃圌及的狮身人面像里的木乃伊还熟呢。所以,我既没有哭,也不是什么睡眠不足。听明白没有,你这只脑袋像空心南瓜一样的蠢驴!”



“我、我说你啊……而且如果你真的睡得那么熟的话,怎么会知道自己有没有翻过身啊……哇啊~你不要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盯着我啦。是、是我不好啦。你昨晚的确是睡得很熟,所以你既没有熬夜,也没有哭……是这样对吧。那么,你的眼睛为什么会比平时红呢……好痛,好痛,好痛!”



一弥一边发出悲鸣一边到处逃来逃去。



然后,他还是满怀担忧地看着忽然沉默了起来的维多利加的侧脸。



一阵风吹过。



有如散开的天鹅绒头巾般的金色长发,仿佛在向一弥撒娇似的轻轻飘了过来。



一弥轻轻地握住了那一缕头发。



维多利加用侧眼向他瞥了一眼,然后闷闷地哼了哼鼻子。



她并没有叫他放手,而是假装不知道由得他摸着自己的头发。



南国的鸟儿停在两人头顶的树枝上,还发出了低声的啼叫。



整个植物园都笼罩在一片永恒的温柔静寂中。



然而,不知从什么地方却传来了“喀、喀”的机械音。一弥以困扰的声音说道:



“啊啊,上来了……”



维多利加很不高兴地问道:



“那么,是老哥对吧?”



一弥点了点头。



“是的,刚才我在下面碰到了他。我看一定是村里又发生了什么事件吧……但是,维多利加,你为什么会知道呢?”



“哼,这本来就是你说的吧。你刚才说过‘会有一个比我更加吵嚷的客人来这里’,就算不使用智慧之泉,我也可以轻易推测到一定是老哥来了。”



“是吗……啊啊,他来了!”



就在一弥这么说的时候,顶层的电梯大堂那边就传来了铁门被打开的声音。



两人同时抬起头来。



只见古雷温·德·布洛瓦正摆出威风的姿势站在那里。



“那么,这几天村里来了许多苏瓦伦的客人这件事,我想久城君你也知道了吧。”



布洛瓦警官突然间说了起来。



一弥闷闷地鼓着脸说道:



“我说,警官先生。拜托你直接向维多利加说而不要对着我说好不好?真是的。”



布洛瓦警官丝毫没有在意。他一边大步大步地向两人走近,一边手脚并用地说明了起来。



“但是在昨天晚上,有两个男人却在森林里被杀死了。久城君,我想你一定对这件事很在意吧,那么我就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告诉你好了。”



布洛瓦警官一边这么说,一边侧眼瞄了瞄自己的异母妹妹。接着,他就悄无声息地走近维多利加,蹑手蹑脚地站到了她的身旁。



维多利加依然是一脸毫无兴趣的模样,一边吸着手里的烟斗,一边悠哉游哉地翻着书页。



这时候,周围吹过了一阵暖风。



“有一对二人组的男人住进了村子的旅店,据说是从苏瓦伦来到这里的。那么,我们就姑且用A和B来代表他们吧。他们在昨天的傍晚时分……”



布洛瓦警官一边不停地变换着姿势,一边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小鸟的啼叫声,清爽的微风也让人感觉十分舒适。植物园似乎并没有进入冬天,暖暖的感觉实在非常舒服。



维多利加依然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



布洛瓦警官完全没有介意,继续说道:



“他们跟寄住在同一家旅店的夫妇关系很好,于是就四人结伴到森林去玩。虽然我不明白那究竟有什么好玩的,不过对于习惯城市生活的人来说,也许有很多东西都是相当珍奇的吧。但是,因为天气寒冷的关系,他们还是受不了,所以很快就回到了旅店。回到了旅店里夫妇俩的房间……嗯,这里就用C代表丈夫,用D代表妻子吧。也就是说,他们四人都一起进了C和D的房间,还在那里谈得很起劲。当时还有女仆亲眼目击了这个场面。



他停顿了一下,同时露出相当可怕的表情。



“然而……!”



“在那之后,A和B就死掉了吧。”



维多利加毫无兴趣地说道。布洛瓦警官听了顿时浑身一震。



然后,他又重新振作起来,点头说道:



“没、没错!”



“哼!”



“二人组的男人A和B都遭到了枪圌杀,村民发现他们的尸体就来报案了。据说在女仆目击了他们四人在房间里聊天的场面之后,到了深夜时分,那两人就离开旅店又去了一趟森林。虽然并没有人目击到这一幕……然后,他们就被人杀死了。毕竟他们都不是村里的人,关于有没有人对他们怀恨在心,还有杀害动机是什么之类的问题,直到现在也还是完全搞不清楚。”



维多利加以怀疑的眼神看向布洛瓦警官说道:



“那么,老哥你就怀疑是直到傍晚都跟他们在一起的那对夫妇干的吧。”



“呜……虽然的确是这样,但C和D在A和B的尸体被发现之前都一直没有离开过旅店。这是女仆们亲眼看到的。听说当时夫妇俩都身在食堂里,还一脸认真地听着收音机什么的。”



说到这里,布洛瓦警官就以充满期待的目光看向一弥。



看起来就好像一个尖尖的钻头转动着在向自己逼近的样子。一弥一边躲开他的钻子头一边说道:



“为什么你老是要看着我这边啊!”



“那么,你能从中想到些什么吗?久城君。”



“我都说了,你别老是对着我,应该向维多利加……”



“拜托了,你一定要想到啊。因为我现在真的很困扰,久城君!”



一弥和布洛瓦警官面对面地争吵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维多利加就用很不高兴的声音闷闷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混沌的碎片也存在着严重的不足吧,古雷温。听了你刚才说的这件事,我能从中知道的是……”



“咦?”



“嗯嗯?”



还在争吵不休的一弥和布洛瓦警官都同时停住了动作,转而注视着维多利加的侧脸。



维多利加用烟斗的前端指了指布洛瓦警官,说道:



“就是你不知为何总是执拗地怀疑着那对夫妇就是杀死那二人组的男性的凶手这一点了。”



“唔!?”



“然后,还有一点……”



维多利加以冷漠的眼神看着布洛瓦警官:



“你为什么不说出他们的名字,而只是用A、B、C、D来代表呢?根据我的推理,他们的职业恐怕是……”



这时候,布洛瓦警官却以畏怯的眼神盯着妹妹喊道:



“闭嘴!”



“咦,是什么啊?”一弥莫名其妙地问道。



布洛瓦警官一听马上暴跳如雷地大喝:



“别、别想那些多余的事情!你这家伙,只要……”



“哼,不管怎样,情报还是完全不足够。如果你想让我解开这个谜的话……久城!”



“……哇?”



被她突然叫出名字,一弥不知为何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维多利加拿开了烟斗,半带叹息地说道:



“你就跟这笨老哥一起到村里去,做一番更详细的调查吧。”



这时候,一弥仿佛打从心底里感到不可思议似的反问道:



“咦,我吗?为什么啊?”



“你别管,叫你去就去吧。”



布洛瓦警官马上变得积极起来:



“好嘞,久城君,你就跟我一起到村里去吧。来来,我们走吧。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站起来啊。作为特别优待,今天我就跟你拉着手去好了。”



“我不要!”



布洛瓦警官使劲拉着拼命拒绝的一弥的手,踩着仿佛随时都会跳起舞来似的兴奋脚步向前走去。



一弥一边拼命抵抗一边说道:



“我绝对不想去啊。我好不容易才登上迷宫阶梯,而且只是刚刚来到植物园里。刚想着终于能跟维多利加见面,却遭到布洛瓦警官的打扰,现在还要我重新回去下面什么的……”



“作为追加的特别优待,在村里我会给你买些果酱、曲奇饼或者你喜欢的东西。好了,快走吧!”



“警官,请你适可而止吧。我可不是女孩子,你究竟在说什么……啊啊,真是的……”



被布洛瓦警官拉扯着手臂,一弥就半强制地被拉离了维多利加的身边,一直被拖到了木制楼梯的那边去了。



“喂喂,维多利加!维多利加啊……”



维多利加依然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



唧唧唧唧——小鸟叫了起来。



南国的巨叶植物在风中轻轻晃动。



看到身为嚷闹的代名词的少年和警官逐渐走远,维多利加才稍微扭曲了嘴唇,哼了一下鼻子。



然后,她又以细小的声音——



“说什么‘是不是睡眠不足’、‘眼睛有点红’嘛,久城那该死的家伙……”



自言自语般咒骂道。



“真是的,那不像话的家伙,根本不知道人家的心情,还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维多利加把烟斗放在鞋子形状的烟斗座上,然后又翻起了书页。



“也不知道我昨天……是因为谁才这样……”



金色的长发轻轻地晃动了一下。



维多利加以恼火的声音嘀咕道:



“今天我要你在迷宫阶梯里跑上跑下,直到你气喘吁吁、双圌腿累得不能动为止。好好吃一下苦头吧,对你这种笨蛋来说,这正是一剂良药。哼,哼!”



说着她又翻过了一页。



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维多利加的蔷薇色脸上就顿时失去了活力,变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冰冷,化作了人偶般的姿态。手脚都一下子松弛了下来,就像被人孤零零遗弃在这里的高价陶瓷人偶一般,维多利加又继续在书籍的海洋中遨游起来。



唧唧唧唧……



头顶上的小鸟也小声唱起歌来了。



2



在村子的正中央——被警圌察署和商店围在中间的石铺广场中,一弥和布洛瓦警官正一边争吵一边往前走。



在某些季节还会摆设起众多跳蚤市场摊位的这个广场,现在却安静得鸦雀无声,到处都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呈现出一片寒冷的景象。



现在毕竟是除夕的上午,尽管天气很好,周围却见不到几个人影,就只有几个在互相扔雪球的小孩子在远处发出嘻嘻哈哈的欢笑声。



布洛瓦警官一边看着他们玩耍的情景一边说道:



“久城君,把你的围巾借我用一下吧。”



一弥奇怪地反问道:



“为什么呢?”



“因为我觉得很冷。”



“……我才不借,因为我也很冷啊。我在欧洲过冬天也只是第二次,还不怎么习惯嘛。好冷哦~……咦?”



一弥忽然察觉到某件事,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他看到有两辆似乎是从城里来的、配备了最新款式的豪华车篷的马车,正停在旅店的门前。几位身穿大衣由昂贵布料做成的贵妇人,先后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其中有的还带着小孩子。



一行人就这样相继走进了旅店……



一弥慌忙跟上快步走上前去的布洛瓦警官,说道:



“这究竟是为什么啊,布洛瓦警官?”



“唔,你在说什么?”



一弥以无比认真的口吻说道:



“从五、六天前开始,村里就出现了许多从苏瓦伦来的贵圌族和富裕阶级的人们,听说旅店的房间也被住满了。对了,话说回来,维多利加也好像没有对这件事多说些什么啊。明明是第十个谜,她却一直什么都不说……而且,她还吩咐艾薇儿把爷爷的遗产黑便士带回家去。听艾薇儿说,她好像还露出有点担心的表情。那究竟是……”



“你真是吵死了啊!”



“而且布洛瓦警官你用A、B、C、D来代表的那些杀人事件中的不知名受害者和嫌疑人,不都是从苏瓦伦来的客人吗?”



“…………”



“我想这个也应该是混沌碎片之一吧。嗯,不过我是完全搞不明白……而且警官也这样子……”



面对把钻子头朝向太阳的方向、把脸扭过一边不理不睬的布洛瓦警官,一弥满怀怨恨地盯着他说道。



然后,他又轻轻吐了口气:



“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究竟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呢……”



“喂喂,到了啊!”



布洛瓦警官还是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在旅店前面停住了脚步。



一弥从他的背后探出脸来,观察了一下旅店人口的状况。



只见那里堆着好几个附有引入注目的金色卷叶装饰、锡制饰物和黄铜钉子,看款式就知道是高价品的旅行箱。里面还可以看到正在柜台办理入住手续的贵妇人和孩子,还有许多忙碌着的年轻女佣。



一弥抬头望着布洛瓦警官说道:



“我还是觉得这种情况有点不对劲……”



“不要在意这种事。走吧,久城君!总之现在我无论如何也必须尽快解决这宗杀人事件啊!”



“可是,警官……啊啊,真是的!”



一弥尽管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在警官的强拉硬扯之下走进了旅店。



铺满整个大堂的、朴素而起毛的绒毯,也随着他们的脚步硬圌邦圌邦地颤动起来。



旅店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喧闹声,感觉就像是这座简陋的建筑物对当前的状况大吃一惊的样子——



“……事情就是这样了。那个,维多利加,你有在听吗?”



圣玛格丽特大图书馆。



一弥重新回到学园,又气喘吁吁地登上了楼梯,总算是回到了维多利加的身边。



明明命令自己到村里去调查,维多利加自己却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在那里读着书。一弥以抱怨的眼神盯着她的侧脸说道:



“遵照约定,布洛瓦警官给我买了曲奇饼和果酱,你要吃这个吗?”



“那当然了。”



“……你吃东西也要这样摆架子啊,真是的……”



维多利加一边用眼睛扫视着书上的文字,一边放下烟斗,向曲奇饼伸出手来。看到她的这番举动,一弥不禁丧气地垂下了肩膀。



没过多久,电梯大堂那边传来了脚步声,布洛瓦警官也随即出现了。



布洛瓦警官靠在墙壁上环抱起双臂,然后无所事事地甩动着单脚,仿佛在催促一弥赶快说话似的狠狠瞪着他看。



一弥夹在急得有点不耐烦的兄长和自始至终都装出事不关己态度的妹妹中间,实在感到无可奈何。他依次打量了以下两人的表情,然后极其无奈地垂下了肩膀。



总而言之,他决定还是先把事情说出来。



“根据旅店里的女仆所说,昨晚的事情经过好像是这样的……那个,我说,你究竟有没有在听啊?”



“嗯。”



“从苏瓦伦来的四名客人——也就是二人组的男人A和B,以及自称是夫妇的男人C和女人D,这两组人分别预订了一个房间。虽然在旅店是第一次见面,但听说彼此都谈得非常投契。后来因为没什么别的地方可玩,他们就决定一起到森林里走一走。然后,他们四个人就这样一起外出了,女仆当时也目击了这个场面。



“……那么在回来的时候又怎样?”



“这个,好像是没有人见到。不过在从森林里回来之后,C和D就打开了他们预约的那个房间。而且还有女仆亲眼看到他们四个人在那个房间里谈话的场面。看到他们变得这么亲密无间,那女仆还感叹说‘果然城市人还是跟城市人最合得来啊’什么的。”



“哼。”



得到的回答却只是这样的哼声。



一弥没有放弃:



“在那之后,到了夜晚,C和D夫妇就一起来到食堂,还很认真地听起了收音机。虽然不知道A和B是什么时候再次出门前往森林的,但有很多人都目击了C和D一直都留在旅店里的情景。然后,A和B遭到射杀的尸体被发现,于是就闹出了这场骚圌动。”



小鸟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



植物园里吹起了一阵柔和的微风。



维多利加茫然地抬起头来,向站在远处的布洛瓦警官瞥了一眼,以极其不愉快的低沉声音说道:



“我明白了。”



“唔!?”



“也就是说,明知道C和D没有离开过旅店,而且A和B是在远处的森林里被发现的,但是老哥你却不知为什么执拗地怀疑着那对夫妇,是这么回事吧。”



“就是这样啊……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一弥回头看向布洛瓦警官。



布洛瓦警官则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维多利加毫无兴趣地说道:



“哼。算了,这个暂且先不说。



“嗯。”



“久城,我看你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吧。”



一弥顿时非常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对啊!就是这样,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看多半是那对夫妇……”



“就是啊,维多利加!”



一弥不停地点着头,向维多利加走了过去。



布洛瓦警官也慌忙像鞠躬似的把环抱着双臂的上半身向前方弯曲,想要听清楚他们两人的对话。



维多利加仿佛觉得很厌烦似的皱起眉头,跟凑近自己的两人拉开了距离。



“在几天之前,我不是也跟你说过吗。当我为了寻找不可思议的事件去到村子的时候,就在杂货店遇到了一对奇怪的男女二人组。你记得吗?就是看起来像是从城里来的客人的……”



“我当然记得。”



维多利加一边吃着曲奇饼一边点头道:



“嗓音有点高的男人,以及带有外国口音的女人……他们两人都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对吧。”



“没错!”



一弥点头道。



“男的一方明明留着黑色长发穿着华美的大衣,却买了一顶款式跟他的打扮不相配的绅士帽子。我想那种发型和服装的人应该是不会戴那种帽子的,所以就觉得很不可思议。至于女的一方,现在明明是隆冬季节,她却买了一件钓鱼用的厚背心。”



“哼。”



“因为其他的客人买的都是更换用的衣服和毛巾之类的物品,所以我就觉得很奇怪,一直都很在意他们的举动。”



“呜呜~”



“于是我回来之后,就把这件事作为第十一个谜告诉了你,可是你却说混沌的碎片还不足够……”



“唔。但是,现在碎片总算是搜集完整了。”



“咦?”



“……什么?”



一弥和布洛瓦警官都先后惊讶地反问道。



一阵舒适的风吹过,把维多利加和一弥的头发也吹得飘了起来。南国植物的巨大枝叶也互相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南国的色彩艳圌丽的鸟儿悠然自得地在众人的头顶上飞过。



维多利加把手伸向身旁的人偶小屋。看来她刚才也玩过一会儿,内部的大房间里还散乱地摆着几个人偶。



维多利加把人偶小屋拉到自己面前,就像小猫一样趴在地上观察了起来。



究竟在做什么呢?难道又要开始玩耍了吗?一弥露出了不解的表情。维多利加狠瞪了他一眼:



“你们也过来吧。”



“咦,为什么?”



尽管嘴里提出疑问,一弥还是老老实实地在维多利加身边蹲了下来。



金色的头发如梦幻般在地板上轻轻甩动。阳光照耀在她的头发上,看起来就像一条黄金之河似的闪闪发光。



布洛瓦警官也提心吊胆地走了过来。他在离两人稍远的位置上趴下圌身子,以低头的姿势观察着那个人偶小屋。



看到他的这副模样,维多利加说道:



“犀牛。”



“……你这家伙!”



“真的啊,的确是很像犀牛呢……警、警官,你也不用这样盯着我吧。这又不是我说的,明明是维多利加说的啊……怎么老是冲着我来……”



“久城,别说废话,快看过来吧。”



维多利加一边说,一边用左手和右手各握住两个人偶,把它们从人偶小屋中取了出来。



一弥马上回头看了过去。



就像要表现出四人准备一起外出游玩似的,维多利加欢快的甩动着双手,拿着人偶在地板上滑动起来。



一弥和布洛瓦警官不禁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眼。



但他们马上就领悟到这是在描述事件的情景,于是又互相点了点头,把视线转回到维多利加的手上。



维多利加以极其认真的表情说道:



“A、B、C、D四人就是这样一起外出到森林游玩的。”



“晤,没错。”



“当然,我并不知道是谁杀死了A和B。假如老哥一直执拗地坚持着的‘C和D就是犯人’这个假说成立的话……杀人的行动恐怕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执行了吧。”



“咦!”



“什么?”



“看,他们被射杀了!”



维多利加“啪”地加把双手合起来,然后摊开了一边手掌。两个男的人偶就像死了一样诡异地滚落在地板上。



一弥和布洛瓦警官不禁面面相觑。



一弥战战兢兢地说道:



“可是维多利加……在那之后,女仆还看到了他们四人在旅店的房间里开心畅谈的情景啊。”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而已。不过,如果要印证老哥的假说,就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唔——”



“那么,他们两人就回到了旅店。但回来旅店的情景好像是没有被谁目击到吧。那样的话,就算外出的四个客人变成了两个,也应该不会有人在意。



维多利加一脸严肃地把两个人偶放回到人偶小屋里。



三人都同时注视着里面的人偶。



布洛瓦警官的头发在阳光下反射圌出耀眼的光芒。



人偶小屋里有两个人偶。其中一人背对着门口站在那里,另一人则坐在椅子上。



维多利加注视着人偶,以感觉不出任何感情的低沉静谧的声音——



“看吧?”



这么说道。



听了她的声音,布洛瓦警官仿佛打从心底里受不了这个妹妹似的,肩膀正在微微颤动着。



一弥则兴趣十足地观察着人偶小屋里面的状况。



维多利加笔直地注视着人偶们。



“怎么了,维多利加?”



“房间里就只有C和D两人。但是,他们却有办法让从门外看进去的女仆误以为里面有四个人……当然,这纯粹是一个假设罢了。”



“你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布洛瓦警官大声叫道。



维多利加平静地回答说:



“久城,据你所说,那两人分别在杂货店买了东西——男的买了一顶帽子,女的买了一件钓鱼用的背心。你当时还对他们买这些东西感到很奇怪。”



“嗯。”



“但是我的智慧之泉却告诉我,这两者都同样是案圌件中极其重要的道具。”



“咦,为什么?”



“首先是C。”



维多利加以毫无起伏的平静声音讲述道。



“留长发的那个男人,只要戴上帽子就可以把头发藏起来。”



“咦?”



“然后是D……钓鱼用的背心,其实是女性假扮男人的时候经常会使用的道具。穿在衣服里就会让肩膀部分显得棱角分明,而且胸廊也会变厚。当然,这并不是门外汉用的手段,主要是政圌府的特工人员使用的伎俩。”



一弥倒吸了一口气,同时默默地注视着人偶小屋的里面。



在那房间模型里摆放着许多家具和日用品,看起来相当豪华。



里面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用帽子深深地盖过了视线,背对着门口站在那里。另一个人虽然也戴着帽子,但因为身体深陷在椅子上而看不出他的高度。他的肩宽和胸肌看起来都符合男人的特征,但还是背对着门口,看不到他的长相……



C和D假扮成刚才在森林里射杀的A和B的模样,极其冷静地站在那里……就是这样一幅可怕的情景。



“……不,但是!”



一弥抬起脸,仿佛很不解似的向维多利加问道:



“只是这样的话,也不算是有四个人吧。虽然A和B在这里,但是C和D那对夫妇就变成不在场了。女仆说她的确是看到四人都在房间里的啊。”



“如果你想印证这个假说的话,古雷温。你就回去再好好向女仆问清楚当时的情况吧。”



维多利加以忧郁的表情说道。



她轻轻张开带着紫色戒指的手指,然后伸进了人偶小屋里——



“虽然里面只有两个人,但是女仆首先是根据那两人的背影把他们误认为A和B。然后……她又听到里面的声音,判断出C和D也在房间里面。也就是说,她就这样产生了里面有四个人的错觉。”



“声音……?”



布洛瓦警官反问道。



“久城,这是你告诉我的。C虽然是男人,但嗓音却显得有点高调,而D则是带有外国口音的女人。他们在同一个房间里,用乔装后的外表来假扮A和B,然后又用特征性的高调嗓音和外国口音来强调C和D的存在……也就是两个人演四个角色。当然,这对普通人来说是很难办到的。他们一定……”



维多利加站起身子,拿起了烟斗。



她吸了几口烟,然后以忧郁的声音说道:



“一定不是普通人吧。”



“是怎么回事?”



“哼……正因为这样,老哥才会执拗地怀疑那两个人是凶手……是这样没错吧,古雷温?”



布洛瓦警官以惊人的速度站了起来,做出了一边面向两人往后倒退一边站起身子的怪异举动。



屁圌股一下子撞到后面的树干,布洛瓦警官顿时整个人跳了起来。树叶也为受到冲击而沙沙地晃动起来。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慌慌张张地朝着电梯大堂走去,双脚还时不时绕在一起,差点就摔倒在地了。



一弥生气地站起身说道:



“警官!你这次又让维多利加解开谜团,一旦知道真相就马上溜走吗?”



“抱、抱、抱歉了,我现在很赶时间啊!”



“……古雷温?”



维多利加那有如老妇人般沙哑的低沉声音,在植物园内静静地回响着。



一弥也不禁停住动作回头看了过去。



冲进了电梯铁栏里的警官也缓缓地把不安的表情转了过来,注视着那小小的妹妹。



维多利加身穿艳圌丽的红黑礼裙,散发出如同在阴间旺圌盛燃烧的火把一般的怪异美圌感。一直悬垂到地板上的金色头发,就像尾巴一样缓缓蠢动着。



她张开嘴巴,以老妇人般的沙哑声音说道:



“看你惊慌成这副模样,恐怕这是跟政圌府有关的事件吧?”



“什么!”



“你怀疑是犯人的那对夫妇,绝对不是普通人……大概是什么地方派来的特工人员吧。既然如此,受害者的男性二人组恐怕也是政圌府相关人员吧?在这样的非常时期被疏散到村子里来的人,大部分都是妇女和孩子、还有家庭教师和女仆等年轻女性。特意来到这种地方的男性二人组,本来就已经很不自然了吧?”



“呜……”



“然后装出自然的态度接近那两人的夫妇也同样是特殊人种。没错,智慧之泉已经告诉我了——古雷温,你今早慌慌张张地跑来这个植物园找我的理由……”



“闭嘴。”



“恐怕被杀的人是你和父亲大人的同伴吧。也就是说,A和B是灵异部的官员。这么说来,犯人C和D难道就是科学院的特工人员么?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在这个时期来这条偏僻的小村子究竟要做什么呢?而且还互相找到对方,其中一方还把对方杀死了……他们总不会像从苏瓦伦来的贵妇人们那样被疏散到这里吧。没错,他们的目的是……”



“…………”



“在不久的将来,会派上用场的武器……”



“……我要走了啊!”



“隐藏在被誉为秘密武器库的圣玛格丽特学园中的某样东西……也就是说……”



啪锵的一声,铁栏就这样被关上了。



电梯在响起机械倾轧音的同时向下落去,那钻子头的尖端闪亮了一下,随后逐渐消失在下面的楼层中。



面对这一幕情景,维多利加默默地注视着好一会儿,然后静静地叹了口气,又伸手拿起了刚才放在地板上的书本。这样的举止,就好像深知道无论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也不可能离开这个地方似的。积蓄了异常大量的知识,每天都只为了解闷消闲而随意摆圌弄着由自己头脑推导出的各种事象……一直都过着这样的生活……



今天也是如此,一本本被摊开的书本以放射状排列在维多利加的周围。英语、拉丁语、梵语、古代盖尔语……这些从旧大陆搜集回来的书籍无论是门类还是语种都各不相同,而维多利加则以茫然敞开的绿色眼瞳同时飞速阅读着这些书籍。



细细的白烟从烟斗中缓缓升起。



过了一会儿,维多利加以极其微细的声音说道:



“我能留在这里的时间,究竟还有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