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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觉醒(2 / 2)


『你这家伙好像很想脱离天草的枷锁……但对我来说,打倒天草一点都不重要,那种事我没兴趣。』



武藏身形轻盈地逼近十兵卫,像是以缓慢的速度往前逼近,但其间的移动速度却快得让人看不清。



『照现在这样下去,你和我都只会被天草利用到毁灭为止,你不懂吗?不打倒天草、切断枷锁的话,我们就没有自由啊!』



『你说自由?那玩意儿有什么意义?得到自由后要做什么?吃东西吗?玩耍吗?真是无聊透顶。除了对决、战斗之外,一切都没有意义。』



武藏的刀砍了过来。十兵卫用双手握住的大刀挡下来之后,往后远远地飞身抽退。



『看来,无论我怎么说,你似乎也听不进去呢。』



十兵卫手持三池典太重新摆出架势。



武藏见到她的动作之后,眼睛为之一亮。



『你总算要认真了啊,那样才好。战斗正是「剑鬼」的宿命和本分。我虽然跟你交战过一次,但那种程度根本就不够。我们来打一场每挥一刀都会缩短寿命的——更加激烈的战斗吧。除此之外,哪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剑鬼」还有哪种「活下去」的方法?』



武藏手持双刀摆出下段姿势。



『啧。我才不是这样,就算我这么说,好像也没用,毕竟碰上了脑子里只有战斗的笨蛋武士。虽然期待有点落空,但无所谓。我正好很想替这个身体暖暖身。就让柳生真阴流的柳生十兵卫三严当你的对手吧……!』



武藏的表情染上喜悦之色。



『新免武藏玄信,候教……!』



6



感觉沉到了无底深渊之中。



持续下沉到这种地步时,迟早会抵达『底部』吧,或是搞不好会转变为浮起来的期望,都已经消失了。



如果持续下沉是一种常态的话,那么应该就不会痛苦了吧?会这么想就只有一开始而已。随着不断地下沉,缠住自己的不安、恐怖、嫌恶、憎恨情绪,变得是愈来愈严重。



原本像是被藻类缠住不放,但逐渐如同被外硬坚壳的藤壶给缠附似的,开始完全覆盖起来,不留任何缝隙地紧紧固定。



如果就这么一直往下掉落、往下沉没,外壳会更加厚重,然后变成谁都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了。



这是柳生宗朗的精神状态,已沉滞到不知道自己是谁,正在持续的衰弱当中。



愤怒或绝望的剧烈情感,早已全部释放殆尽。



变成空壳般的意识动也不动,细胞也不再活动,犹如一块不断下沉的石头。



不仅如此,连微弱的思绪也随着时间逐渐消失。



假使一切都消失殆尽,那便只留下名为『宗朗』的身体和意识的容器。



要在变空的容器里装入任何其他东西都是可以的。



无论是天草期盼的世界,或者为此煎熬至沸腾的憎恶。



于是,完成的是有着柳生宗朗样貌的另一个人。原本存在的宗朗,这次真的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十……幸……千。)



这是怎么回事?事到如今,思念的碎片偶尔还是会像针一样,勾住宗朗的意识。



宗朗的意识像丝绸和镜面般光滑而无从抓取,但那些思念却重重地撞击、搅乱、穿刺过来。



令人不快。



我明明好不容易才无牵无挂,正在安稳地小憩。我脱离了烦闷,也没有任何不安。



只要自己不动,那就不会掀起任何波涛,水花也不会溅回自己身上。



老实一点吧。不要引人注目,别发出声音。手脚不动,屏住呼吸。



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就不用去看令人不快的事物;捂住鼻子的话,臭味就不会传来;不去碰触的话,就不用知道有多么舒服。



别想尝试。只要没经历过,无论是任何的感情、气味、感动,就都能在不知情的状态下结束。以后也不会有眷恋之情,或是对失去感到惋惜。



别抱着希望,不要拥有想像力。



抱持希望却无法实现,便会感到失望,想像之后就有所留恋。



封闭一切,让情感和感觉变得迟钝。只要彻底不使用,不久之后就会枯死吧。



连试都别试就直接放弃吧。试过一次,一旦失败就会万劫不复。假使失败被人得知了,就会受到那种眼神看待。



试都没试的话,便与存在着无限可能相同。



变得怠惰吧。在自己沉睡的期间,世上的时间自动流逝是最棒的。反正醒来之后,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成就任何事物。



与他人接触、往来之后,拿自己去比较就会变得凄惨。



如果等级不同的话,我就不想被拿去作比较。自己根本成不了顶尖的人才,所以从一开始什么都别做比较好。



叩咚……又撞上来了。



让人不快的思念、令人不快的情感为何涌上。



我想要独自一个人待着,不想和任何人往来。什么话我都不想听,任何画面我都不想看,什么事我都不想知道。



我想把自己封闭在厚壳里。安全的……我想在安全的地方受到保护,躲开别人的视线或背地说的坏话。



不希望有所羡慕,所以也不想嫉妒。只要不知道、不扯上关系,都可以保持安全。



叩、锵……呼唤。对方正在呼唤。



吵死了。拜托别来。我不想扯上关系,不想看见,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



『……宗、朗……』



『幸村……大、人。』



『吱、吱、吱上



吵死了!杂音敲打着外壳。



太过分了。明明只要待在壳里,就能够保持安全耶。回音甚至传到壳里。真是可怕的噪立日。



好痛。头好痛。嗡嗡作响之后头好痛。耳朵也好痛。甚至连身体都很痛。嘎嘎作响的。



为什么不肯放我罢休?为什么要叫我?有人为了某事打算叫我起来。



『……第、十……呀!』



『咿,殿……下。』



『为止……睡……吧。』



声音逐渐变强后,明明其中混杂与我无关的事物,全部都丢给了我,让我相当不能接受。



我明明说了拜托放了我吧。我已经不想跟谁扯上关系了。



建立关系,得到伙伴之后,又会变成怎样?



有了快乐的回忆?快乐只有一瞬间。快乐的时刻和人与人的关系,不可能持续到永久。



总有一天都会结束,届时只会比先前更痛苦。



没错,很痛苦。痛楚回来了。



因为失去而痛苦。因为输了而被夺走会很痛苦。在自己眼前被夺走的绝望、恐怖、畏惧。



又是绝望与恐怖啊。自己好不容易才变得迟钝。好不容易,才丧失了那种感觉耶。结果又回来了。



又回想起来了。



输了会被夺走。太弱会被夺走。所以非得变强不可。没打倒、杀死对手、敌人,天草就……!



天草……是谁啊。不对,我知道。我想起来了。



又记起来一件讨厌的事了。明明忘掉就会过得很安稳。只要能忘记的话,那些就……



『你在那里吗?……宗朗。』



声音传了过来,而且比之前更清晰。好奇怪。好奇怪。自己甚至有种怀念的感觉。



明明觉得不需要那种感觉了。只要没了的话,心就不会痛了。为什么又回来了?为何又觉得开心?



如果有了伙伴,又会被人夺走。又会落败而被夺走。我必须变强……强悍、强悍的武器……鬼切太刀……!



『那是你的东西……啊。』



『……没有「剑妃」的话,对上天草……』



『想获得、力量吗?只要有力量、的话……』



不论是鬼切太刀,或者是『剑妃』,都是我的力量。应该会成为力量才对啊。为什么施展不出来?为什么无法打倒天草?



不可能的。已经够了。想再次和大家聚在一起、跟在大家身旁、大家一起……打倒天草,那是不可能的。正因为不可能,所以我放弃了,已经做不到了。会再次落败,再次失去,再次被夺走。



『被夺走让你很害怕吗?』



『想输吗?』



『败北的心情让你觉得讨厌?』



不对。不,没错。恐怖,很讨厌。很可怕。但是……不对。不是那样。我想赢,想要杀人,我好恨。不对……!那是受到敌人挑衅而被逼出来的情感。我不想憎恨,也不想杀人。而且,也不见得想赢。不想、赢?没赢的话就会被夺走哦。没赢就会……要赢,要一直赢下去……不对!我不是那么想赢。但是,我也不想输。所以也不是不想赢……那是要和人家一起,大家……大家都!



我想保护大家……



7



『怎么啦?你只会到处逃吗?』



武藏与十兵卫的刃刃交击了好几次,以惊人的速度在圣堂中飞耀穿梭。



每当彼此刀刃交错,尖锐的金属声响仿佛快撕裂地下空间,回音让水晶为之震动。



『我还没完全习惯这个身体啦!』



接下武藏协差的十兵卫大喊。武藏的大刀立刻就过来了。十兵卫一边抵住刀刃,一边让身体跳着退开。



她踹了其中一根水晶,改变方向之后着地。



『柳生真阴流只有这种程度吗?』



武藏这次摆出中段姿势。十兵卫则把三池典太放低,摆出下段姿势。



『……二天一流真是棘手啊。』



十兵卫的嘴角扬起笑意。接下来的一击必定会致命,笑容里大概是蕴藏着那种自信吧。



『我要上啰。』



武藏碎步逼近的方式轻转为大跨步。就在这么认定的时候,她的身影却消失了。



『呃!』



武藏霎时出现在十兵卫眼前。已经在协差的攻击范围内。袈裟斩从中段挥斩而来。



面对这波攻击,十兵卫采取下段姿势将大刀挥舞而上。会和武藏挥来的协差交错呢,或者是斩飞握刀的手腕呢?就在此时——



『太天真了。』



武藏的协差轨道微微偏开,扭转挥向十兵卫的侧腹。



『天真的是你吧!』



可是,十兵卫并未用刀追砍这一击。因为她知道武藏右手的大刀,会接在协差之后砍劈而来。如果追砍对方的协差,就会被大刀砍成两半。



不过,已经来不及跃开闪躲了。



十兵卫认为这正是胜机。



『啊啊啊!』



她竟然往上踢。



大刀因为逆袈裟斩弹起,她身体顺势往上,用右脚踢中武藏协差的护手。



『想出奇招吗?十兵卫!』



可是,武藏的姿势并未因此不稳。握住刀的左手是被踢了上去,但十兵卫也没刺向那里。



接着武藏右手的大刀袭击而来。这一招果然被十兵卫以弹起的大刀挡下。



难以名状的金属激烈交击声响起。



『呃!』



接着,就那样变成刃刃相抵之后——



『你挡得下来吗?十兵卫!』



协差再次袭来。



十兵卫双手拿大刀接住武藏右手的大刀后,就避不开左手的协差了。她连用脚踹刀都来不及了。



就算只用单手,武藏逼刀的力道依然相当惊人,十兵卫如果放掉其中一只手,就会很容易被武藏砍中。



话虽如此,若是刀刃相抵的状态持续下去,武藏的协差便会袭击而来。即使现在想全力压制过去,透过反作用力拉开距离,也已经失去良机。



『用刀茎挡吗……』



武藏低声呢喃。



以前,武藏与十兵卫在露天温泉战斗时——



当时十兵卫原本是妹妹的人格,但在和现在同样的刀刃相抵当中,她却瞬间转换成『剑姬』的人格。



那是让武藏意想不到的变化。



当时的十兵卫,在和武藏的协差白刃相抵的时候,用自己的刀柄柄头接下武藏右手挥下的大刀,结果刀身砍入刀茎而挡了下来。



十兵卫也因此负伤,但武藏则是被夺走大刀。



那时,十兵卫化为『剑姬』就只有那一瞬间而已。



在那之后十兵卫就丧失了意识,所以武藏并未受到追击,若非如此,失去了大刀的她,在之后的战斗里应该会处于绝对不利的局势。



现在跟那次相比,协差和大刀的出招方式正好相反。



即使只是协差,如果砍中必定也会造成致命伤。



『你会怎么应战呢?柳生十兵卫……!』



武藏一边用协差袭向十兵卫纤细的身体,一边想像着刀尖在瞬间被柄头挡下的情况。



即使说她是在等着协差刀尖陷入坚硬的刀茎,然后变得破损不堪而停住也不为过。



那一瞬间就是如此令武藏战栗。



然而……



『哦哦哦哦哦哦!』



十兵卫大吼。在此同时,她稍微拉回了刀刃。



武藏把刀压得更过去了。如此一来,武藏的刀便在刀刃相抵的状态之下,砍中了十兵卫的肩头。实际上已经稍微砍进肉里。



此时,武藏和十兵卫的距离更加逼近。形成了刃身在手边相接的状态。



『嗯!』



十兵卫探出身子,伸出了头。两把护手相抵的刀形成了『V』字型,她的头从双刃之间伸出去。



『……呜、唔!』



她用自己的额头击中武藏的眉心。



那是头锤招式。基本上,攻击方是以头盖骨最坚硬的部位,击中承受者头盖骨最软弱的部位。



武藏的眼前瞬间一花。



尽管没造成脑震荡,但对鼻子的冲击刺激到泪腺,让她的视野更加模糊。



十兵卫也不是毫发无伤。



十兵卫要诱使对方出刀,导致自己主动承受袈裟斩,让武藏砍中她肩膀的刀身陷得更深。



况且,即使武藏遭到这样的攻击,她的架势也几乎毫无动摇。



左手的协差依然袭向十兵卫的身体。



『什、么啊!』



当两人相撞在的瞬间,诡异的感觉传递到两人身上。



武藏的视线依然模糊不清,看不清眼前的状况。不过,RRl=差砍进肉里的手感并未出现。



协差刀刃确实砍中了某种物体,那是十兵卫的刀柄。而且还是握住刀柄的双手之间。



那正好在柄卷的※目贯下方一带。协差的刀刃就砍在那里。(译注:柄卷,缠绕在刀柄上的皮革或线,以防止持刀时手滑。目贯,日本刀刀柄上,用来防止固定刀柄与刀身的『目钉』松脱的金属片。)



『不是刀茎……!』



这个部位的确也能够接住刀。在刃刃相抵的状态之下,无法放开双手的刀,居然还能挡住另一把刀。不过。



『你太天真了,柳生!』



若是以刀茎去接对方的刀,对所有刀势都是『纵』向阻挡。



要那么做当然不容易,因为刀的重心还是纵向作用,所以遇到对方砍入刀茎之后,即使对方的力量足以震飞自己的刀刃,要压下这股力量也不难。



相对的,如果自己所握的刀被对方从横向攻击,而且还是击中护手下方的刀柄,那么情况会变成怎样呢?



以刀的重心来说,力量作用的方向还是在上方。大概是在比护手更上面的地方。



以刀本身的设计来说,那个部位原本就不是用来抵挡攻击的。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是自己主动攻击还好,像武藏原本就具有强悍的臂力,若是被动被她以协差击中,无论如何,刀身都会以重心为中心而转动。



『呃、啊!』



十兵卫并未让刀落下。



但是,刃身相抵的大刀产生激烈摇晃,结果,交锷的武藏占了上风。



『结束了!柳生……十兵卫!』



武藏将刀前推,让刀刃砍进十兵卫的肩膀,在砍断肋骨的同时,也朝着心脏逼近。即使十兵卫用自身的刀锋阻止攻势,十兵卫的胸膛还是负了重伤。



『呜啊啊啊啊啊……!』



十兵卫发出垂死前的惨叫。



『你这家伙不是十兵卫。』



武藏还是没放松压刀的力道,说着。



『什、么……!?』



十兵卫痛苦地挤出声音。武藏继续把刀压下去,说道:



『很简单,交战过就知道了。你根本不是「真的十兵卫」。人格不一样?才不是呢!你只是在暂时使用十兵卫的身体而已……』



『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我是十兵卫……柳生……』



『这大概是天草施展的一种术式吧。用来夺取十兵卫身体的术式。你大概也深信自己就是十兵卫吧……我跟十兵卫战过一次。即使人格会交替,剑术会转变,但同一个身体的剑法根基也不会改变,但我在你身上看不到。』



『别说、蠢话了。我是柳生……十……』



『再见了,假十兵卫。』



武藏使劲压刀斩裂心脏之后,脚直接踩在十兵卫胸膛上,把刀抽了出来。



『唔、呃!』



她使劲地将十兵卫的身体踹飞。



『呃呃呃呃呃……!!』



被武藏脚力踹飞的十兵卫,上下颠倒地撞上水晶柱。就此丧命之后,身体遭到水晶之光侵蚀,然后被吸取进去。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在武藏眼前,十兵卫以身体上下颠倒的状态被封入水晶柱之中。



她依然一副不相信自己败北的表情,就那样被固定在里面。衣物似乎无法溶入其中,身体变得一丝不挂。



然而,原本从肩膀到胸部下方的巨大伤痕也消失了。



『天草也很爱做麻烦事。但……』



仰望着水晶柱的武藏移开了视线。她喃喃说道:



『结果还是没能见到「那个十兵卫」……』



8



『……哥!!』



突然传来的声音太有精神,让人觉得很吵、很可怕。



『十兵卫,你也来了吗?』



『有什么关系,既然到了这地步,就所有的人一起把宗朗叫起来吧。』



『你到底要懦弱地睡到什么时候啊?我们所有的人都……』



『全部都得靠宗朗你了。快醒来!』



我已经能清楚听见声音了。想起来了。每个人的手都伸了过来。我被摇晃着。



外壳跑去哪里了呢。我应该是被厚厚的外壳包住了才对。为什么我会被碰到。为什么……好温暖……



往下坠的感觉正在消失。现在的我,轻轻地飘浮着。



在飘浮的同时,缓缓变冷的身体正在回暖。



住手啊,别管我。就算会觉得冷,只要被冻住就可以了。一旦感受到温暖,失去暖意时又



会感到绝望,因为会觉得懊悔。



『宗朗,请你战到最后,就当作是为了我们。』



『吱……吱吱!』



『对啊,虽然我不认为会赢,但你独自面对天草时并没有退缩。』



『你被操纵了呀。鬼切太刀被天草拿去用了。』



才没有被她拿去用!用它的人是我……我带着憎恨与愤怒,用鬼切太刀砍向天草的胸膛……了……



异样的不协调感涌上心头。



不是这样的。我想做的不是这些。我、我……



『宗朗,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就是说嘛。那是宗朗你最想做的事,你为此而焦躁,所以才会被扭曲。』



『让心思更单纯、更简单一些吧。那是你的使命不是吗?』



这些声音是幸村……委员长、千姬大人……



我回想起来了。无论是脸蛋或者表情。她们在笑,在生气?她们有时会哭泣,有时会闹别扭……她们,原谅了我。



使命——我应该完成的事。



我想打倒敌人?我想获胜。憎恨、愤怒……不对。



我想要保护大家。



为此,我必须击败对方,一定要获胜。不能憎恨……我如此深信着。我以为就是那样的。



『这样子就够了,哥!』



『千会保护宗朗的,所以……』



『宗朗,请你也去做你最想做的事。』



『用哥的心来保护十兵卫和大家吧!』



心?心能够做什么?不论有什么想法,如果没有武器,力量就……



『没有心的武器能做什么?那只是纯粹的暴力而已。』



『因为有想保护的心情,那才能让大家动起来呀!』



『捍卫的意志会产生力量。』



十兵卫、兼续、又兵卫……



『吱、吱、吱吱——!』



连佐助也赞同了。



想保护。我想保护大家。我想保护。我要、捍卫……!



无声地飞散了。



理应坚硬、厚重的壳,如纸张般弹飞。



从里面露出的宗朗缩成一团。为了保护自己而拚命缩紧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有好几只手伸过来碰触、包围他。他被抱住,被环绕住了。好温暖。温暖到了发烫。烫到让他无法继续蜷缩成一团。



『大家……!』



他伸了伸懒腰,撑起身体,用自己的脚站了起来。看了看旁边之后,他才发现大家都在。



『宗朗。』



『宗朗!』



『宗朗。』



『宗朗。』



『吱吱吱吱!』



『宗朗!这就对了!』



『……宗朗。』



他被人从后面抱住。



『哥!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



9



『武藏获胜了吗?呵呵呵,也罢,反正就变成那样了。』



此处是与岩之圣堂有段距离的小房间,天草愉悦地笑着。



在没有光线的环境里,唯有天草拿在手上的奇怪物体绽放出磷光般的模糊光芒。



鬼之首级。



这是胤舜从日光东照宫取回之物。



尽管让东照宫的结界失效,但因为和鬼切太刀放在一起,因此她们无法出手碰触。



幸村和又兵卫潜入东照宫地下宫殿后,取走了鬼切太刀,因此胤舜才能够把石棺里的这颗头颅拿回来。



那把鬼切太刀如今也折断了。



令人畏惧的东西都已经消失,化为『剑鬼』的十兵卫被武藏打倒,结果以『剑姬』的身分被封印到水晶柱之中。



这下子八根『剑姬』水晶柱已搜集完成,正好吻合由富士山地底延伸而出的八条龙脉,让一切变得活性化。



作为引爆装置的『将相』宗朗,也被封在正中央的水晶柱之中,魔法阵就此完成。



『目前蚀仅剩下一点时间,大功即将告成。我们的复活也就……』



在天草手中的头颅,像心脏一样微微跳动。温度和湿润度也不断地增加。



放在石棺中时,苍白的皮肤有深刻的皱纹,如枯树皮般萎缩着。一碰头发之类的地方,便啪啦啪啦地化为粉尘落下。



而现在,头颅的皮肤恢复了弹性,新的银色发丝在头上持续生长。新鲜的粉红色肉块从脖子剖面冒出。



宽广的额头,像是要分开茂密的发丝般,两只尖锐的角从发际处突了出来。



『合而为一的时刻即将来临。向所有日本人复仇之日也……』



天草双手高举头颅之后,发出了声音。



她和尚未睁开的鬼之双目对看一会儿之后,就这么将它抱近与自己额头相触,摩蹭起它的脸,对着它的唇瓣——



『……』



吻了下去。



『……那、那个,天草大人……哇!?』



在背后出声叫她人是又右卫门。



这里虽说是个小房间,却没有门,这是从地下大圣堂洞窟中分支而出的众多洞窟之一。



又右卫门安上新机械躯体的地方,也是另一间类似的小房间。



『对、对不起!对不……』



以为自己会被天草斥责的又右卫门,抱着头蜷缩身子,连眼睛都闭了起来。



新的躯体和又右卫门完美融合,没有任何的不协调感。小麦色肌肤滑嫩又充满弹性。原本毁损得破破烂烂的制服,也换上了崭新的一套。



『是又右卫门啊。』



天草把头颅放到烛台般的台子上后,站了起来。她朝着伫立在门口的又右卫门走近,把手伸了过去。



『咿!』



又右卫门缩起脖子。



在与武藏她们不同的意义层面上,又右卫门的性格也是日中无人、不知畏惧为何物,但在天草的面前,她却像是一只弱小的小动物。



不过,当天草触摸又右卫门的脸蛋之后,却让她柔顺地抬起了头。



『啊……』



『新的躯体好像还不错嘛。』



面对露出微笑的天草,又右卫门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眼眶泛出了泪光。



『嗯……是、是的!这是拜天草大人所赐……我、我很开心。』



天草抚摸着又右卫门泛红的脸颊,说道:



『你有什么事要向我报告吗?』



又右卫门猛然回神,说道:



『有入侵入这个地底了,正雪那个家伙……正雪大人是这么说的。』



天草不为所动,她拥住了又右卫门。



『我还在想,对方也差不多该来了。因此,我才会让你们待在这里。你明白吧?』



『是、是的。』



被天草拥住后,又右卫门霎时亢奋起来,非但如此。



『我期待你的表现哦。』



她还被天草紧拥到怀里,而且——



『啊啊啊啊。』



微微蹲下的天草,唇瓣贴在又右卫门额头上。



感动至极的又右卫门,像是额头冒出了热气似的,无论是脸蛋或是身体都发烫了。



『接下来,我有一件大事非办不可。剩下的就交给你啰。』



天草说完之后便离开了。又右卫门浑身瘫软,当场跪了下来。她急急忙忙地回过头去,对着天草离开小房间的背影大喊:



『我做!我会做好的!若有人胆敢阻挠天草大人,我一定会斩尽杀绝!我一定——一定——会做给您看的!』



说完这些之后,她大口吐出紊乱的气息,站起身来。望着天草离去的方向,她低声呢喃:



『这么一来,天草大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