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就年龄与外貌来推断，可轻易看出男性为上司。此时到左边收银台排队才是上策。时钟上的秒针通过十二的位置。时间来到十二点五十九分。距离苍Q开卖仅剩一分钟。驱真梭巡贩卖部一遍。



顾客人数大约二十人。其中有多少顾客是为了苍Q而来？驱真大略目测了一下。



——恐怕有十五人。驱真舔了舔嘴唇，舌头传来微微咸味。她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流汗了。



远超乎与空兽群对峙的高度紧张感传遍全身。时间剩下三十秒，她逐渐听不到声音。这是很稀有的感觉。恐怕在场有好几位强者也和驱真一样，感受到同样的世界了吧。到时要靠零点几秒分高下，可说是运动选手的境界。



「………………」一口口水被咽下喉咙。



当时间剩下不到二十秒时，店内开始出现变化。



所有人皆静静移动到方便冲至收银台的位置上。



连驱真也缓缓移动左脚，以男性店员负责的收银台为目标。也许是感受到骑士们的视线之故，两位店员的脸颊微微流下一道冷汗。



「————啊！」



在此瞬间，驱真受到一股如电流窜过全身的感觉。



为了擦汗，两位店员将手放到脸颊边。但是也仅只于此。只不过，光如此单纯的动作便让驱真——被称为苍穹园魔女的女性颤栗起来。



女性的手部和漂亮外表相反，有着不符年纪的干燥龟裂与细微伤痕。这名女性……工作很繁重。



另一只是男性的手。虽然那只手同样显得老态，状况却和女性不同。刻划于手背上的细微伤痕以及食指根部的厚茧，正在向驱真显示「他是不是在实战部队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可能性。



若是长期驾驶搭乘型天驱机关的骑士，手上很容易出现这种厚茧。当然也可能只是他单纯喜欢骑机车而以。不过，骑士因伤无法继续作战，最后被调回总部担任事务员的例子却不少见。



时间剩下不到十秒，驱真趁早下了一个决定。她将往左的脚无声转向右边。



假设、只是假设。万一驱真的预感猜中了，男性店员不擅长结帐的可能性非常高。不仅如此，根据受伤的部位不同，甚至还有动作比常人更慢的可能性存在。



即便只有0.1%也好，为了提高将苍Q献给在纱的机率，驱真在此紧要关头下变更目标。漫长，非常漫长的十秒过去了。骑士们从左右传来的压迫感，不知自己是否下了正确判断的不安，两者全随着心跳进逼而来。



时间仅剩三秒。



驱真在脚上使力，稍稍压低身子。



紧接着，在时分针宣告下午一点来临的瞬间——



「驱真小姐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名男性突然打破静默且冲进贩卖部，一把挡住她的去路。



「什——！」



他无疑是方才那位男性松永卫二，驱真绷紧的紧张丝线瞬时断裂。



——糟糕！等回过神已经来不及了。现在时刻为下午一点。分散在她四周的骑士们朝收银台一拥而上。



「等、等一下！」



「我什么都愿意做！请让我加入你的小队！」



「可恶，你给我闭嘴！快点让开！」



「我不让开！假如你不答应我，我绝不让开！」



「你这——」



越过卫二的肩膀可以看见收银台。看来驱真的预感猜中了。女性店员正熟练地帮商品结帐；男性虽然很努力，左手手指却只能勉强动起来。



只不过，这些猜测已经毫无意义。



「啊……啊啊……」



真是一片令人绝望的光景。驱真眼睁睁看着一只只苍Q被交到别人手上。



啪嚓声在驱真脑中响起，原本描绘的在纱庆生会想像画面出现裂痕；啪嚓，快乐时光逐渐崩溃；啪嚓，在纱满心欢喜的笑容渐渐消失。



就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本应在庆生会上带来欢笑与笑容的生日礼物消失无踪。



「啊啊——」



驱真当场无力跪了下去。但卫二不仅不在乎她如此举止，还兴奋地继续说下去。



「若要比韧性的话，我不会输给任何人！打杂什么的我都愿意做！所以求求你，让我加入鹰崎小——」



驱真一语不发地伸手抓住卫二衣领，接着把脚往横一扫，将他的双脚踢得离地浮空。



「哦哇！」



卫二侧翻的身体划出美丽圆弧，一头撞在贩卖部的货架上。驱真缓缓起身，露出宛如饥饿猛禽看着猎物的锐利眼神，狠狠瞪着他。



「驱、驱真小姐……？」



「你竟敢……」



接着在没屈膝的姿势下抬起左脚——



「破坏我的好事！」



最后，将天驱机关脚跟一脚踢在卫二的胸骨上。



「救人啊！？」



「你这该死的沙子、碎屑、尘埃！去死，去死，给我去死吧！想加入我的小队？哼，做什么白日梦。谁要让你这种臭家伙……」



驱真毫不留情，让天驱机关脚跟与脚尖如雨般落在仰躺的男性身上。每一下都让男性身体随之颤动，还发出「咕咪唷！」或者「呼哦咕！」等等稀奇古怪的惨叫。



再怎么说，此处好歹是骑士团总部。虽然有人介入会比较妥当……但不知为何，所有人都只是远远旁观，无人出声制止。鹰崎驱真原本以冷静沉着出名，此刻却不寻常地大动肝火，大家也许全被她的怒气震摄住了。



「假如没有你这个臭家伙……我早就把苍Q买到手了！」



语毕，驱真随即把脚往后抬起。



「给我到地狱去不停谢罪吧！」



然后猛力踢了男性头部一脚。，



被男性撞到摇摇欲坠的货架完全倒塌，将他埋在商品堆里。稍露在外的双脚微微颤抖着，看这样子他的小命算是勉强保住了。



「——哼。」



虽然怒气未消，继续找男性出气无助于得到苍Q。狠狠揍人一顿之后才冷静下来的反应虽无说服力，但驱真已经非常冷静地判断状况了。



「请其他骑士将苍Q转让给自己。」虽然这个想法慢了一拍才出现，也许是怕遭受牵连之缘，贩卖部早已空无一人。



驱真再度燃起怒火，朝男性胯下又踢了一脚。



「啊巴唷！？」



男性在发出至今最古怪的哀号之后一动也不动了。



◇



「……嗯？此话当真？」挑起左眉的佐间冈回问下属。



位于左太阳穴的大伤疤也跟着扭曲，化为既难看又滑稽的形状。



「是的……鹰崎少尉尚未完成苍穹园武斗会的报名手续……」



「嗯。」



佐间冈微微将回转皮椅转向办公桌，将手肘放在桌上。光滑如镜的桌面清晰倒映出那张不悦的脸庞；脸上满是皱纹，还有一头黑发屈指可数的头发。他老成地叹了一口气，将身体靠在椅背上。



此处位于骑士团总部厅舍西栋十八楼。一道可形容为玻璃墙的宽广大窗，而窗外景色宜人还有强烈的阳光。想必，站在办公桌前的副官会觉得相当从刺眼吧。佐间冈苦笑望着对方瞧。



但这位担任副官的女性并没有眯起眼睛，她调了调眼镜位置交出手上的资料。原来如此，的确如她所说，鹰崎驱真的栏位还写着「未」。



「……报名何时截止？」



「只到明天。」



「真叫人没辙。」



这句话的语调并无话语中的深切感受。



「真不知她为何不报名啊。即便没有强制参加，我还以为身为骑士就会报名。」



「对，您说的是。实际上，在担任前锋的骑士中，已经有九成以上的人数报名了。」



「嗯。话虽如此，但是我很难想像她会忘了报名……难道她没有报名参赛的意愿？」



等他嘀咕完，副官又继续说了下去。



「——少将。」



「什么事？」



「……属下知道这问题很失礼，但是有一件事情仍不太明白。为何鹰崎少尉非参赛不可？就算只是形式，既然采用自由参赛制的话，我们应该尊重她的意愿才是。」



佐间冈点头同意。的确，苍穹园武斗会——正确来说，苍穹园骑士团战技演习竞技大会和其他演习明显不同；大会采用个人淘汰赛规则也不强制参加。实际上，此大会就像为了提升骑士团形象而举办的活动。



然而他的嘴角扭曲起来，那并非笑容而是复杂的形状。



「今年……有点特别。」



「您说……特别？」



「没错。」佐间冈回话之后，再度将手肘置于桌上。



「反正以后还得请你帮忙，我就告诉你吧。」



话一说完，他便从抽屉里拿出数张裁剪过的纸张，放在桌面上。



「这是……」



「看过就知道。」



「……但上面写着机密事项。」



「我不介意，只要你别泄漏出去即可。」



她「呜……」的一声。下定决心握紧拳头后，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拿起资料；接着翻开第一页，看向印在文件上的照片。



「……请问这是？」



「唉～～光看照片可能会不知所以然，你先读下方的说明。」



副官照他所说，把视线移到下方的文章，读了起来。等过了数秒——



「————咦！」



她的脸色化为一片惨白。



「什……这、咦……？」



连声音也跟着不禁颤抖起来。话虽如此，她的反应也不是无法理解。至于那照片的内容，若是用恶梦或绝望之类的陈腔滥调来形容，可能太过露骨了。不过，正好相反，也许是因为太没常识的关系，以致她无法做出想像。



「吓到你了吧。」



「——！是、是的……」



女部属盖上封面，将资料放回桌上。他先是深深点头，接着夸张地翻出手心。



「连高层也吓得不知所措啰。总而言之，目前的因应对策就是编一支新部队。」



「您、您说部队？但是这样的对策……」



「——其名为草剃特务小队。」



副官原本还想继续说下去，却在听到部队名称时身体一僵。



「草剃……」



「没错。」



这也怪不得她。佐间冈微微笑着，耸了耸肩膀。



在苍穹园骑士团的骑士之间，没人不晓得这个名字。



——无人不知的苍穹园骑士团团长草剃元帅大名。



「元帅阁下将亲自前往本届苍穹园武斗会观战。虽然还没有公开宣布，但元帅阁下打算在比赛中挑选成员。」



「唉……不过，要从对人战斗……而且是个人赛中挑选成员，这样妥当吗？和实际任务状况相比，我觉得此举太过莽撞了……」



听到副官这番话的少将扬起眉毛。



「你蛮清楚的嘛。没错，建议在这次武斗会上挑选成员的人，正是那些对空战一无所知的幕僚，并不是阁下的意思。」



「呃……不过，既然是无知幕僚的提议，为何阁下会答应呢？」



「天晓得。」



佐间冈双手插胸，从鼻子吐出又细又长的气息。



「唉～～说什么都没用。既然阁下将在武斗会决赛上观战并挑选成员，就我的立场来说，那就非得让鹰崎驱真加入特务小队不可。」



「……唉，说的也是。或许像鹰崎少尉这等高强的骑士也没空玩乐了。」



「哈哈……算啦，其实有点不太对。」



「什么？」



「没……别放在心上。」



他叉开话题似的闭上眼睛，接着往地上踢了一脚让皮椅转向窗户。目前还不能把「这些内容」告诉她。



「总之，我们必须想办法让鹰崎驱真报名参赛。」



「是！」



副官依教范要领做出敬礼动作。



此时他似乎想到些什么，弹了一下手指。



「对了，我还想麻烦你帮忙处理一件事。」



「是！请问少将有何吩咐？」



佐间冈刻意配合手势说道。



「我想寄封信，寄一封邀请函。」



◇



穿戴在驱真身上的默克浩兹式天驱机关有一定重量。为了让身轻如燕的驱真能够一击粉碎空兽头骨，重量是不可或缺的武器，算是没办法的办法。



话虽如此，在平常行进时，只要反覆灵活切换「浮」与「着」即可在几乎感受不到重量的情况下步行。



明明如此。



「…………唉。」



驱真沉闷地叹了一口气；双手无力地下垂，脚步沉重地走在通往格纳库的路上。



她并不是因为切换天驱机关的功能失误。对于步行等等情况下的操作，驱真早已习惯到连睡觉也能无意识进行的地步了。



身体沉重起来的原因明显就是：因为刚刚受到古怪男性的妨碍，结果害她没买到苍Q。等到达第三格纳库并伸手开门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了。驱真原本想早点回来工作，但身体就是使不上力。



她缓缓地拖着沉重身体前进，望向正在处理空兽点交作业的各位小队成员。



然后——就在即将到达堆放空兽尸骸的区域时，有人轻声叫住驱真。



「少尉、少尉。」



「…………嗯？」



即使眼睛无力地半开着，她依然对声源做出反应。她看到身为部属的鹰崎小队队员铠冢沙纪，正躲在空兽尸骸后面。



「……你在做什么？」驱真低声问道。



比驱真高出一个头的沙纪俯望着她，不停卷弄肩头的轻柔秀发回应道。



「等您很久啰，我们快搞不定了。」



「……？空兽点交作业很轻松吧。」



「不，作业已经结束了……」



纱纪困扰地耸耸肩，左右轻轻摇头。



驱真歪头望向空兽尸骸后方。她看到——



「到底怎么回事？鹰崎居然说她不想参加武斗会！」



「唉……请您自行询问少尉本人……」



「怎么从刚刚就一直用这句话搪塞我！」



「您这么说也……」



不悦嘟嘴大吼大叫的槙奈；眉头皱成八字，极力应对的鹰崎小队队员钩野薰；以及耸肩旁观的美荣。



由于薰是鹰崎小队女性中最年长的一位，麻烦事常很自然地丢给她处理。虽然实务能力很高，是驱真眼中的好帮手，但是连她也无法应付槙奈这种难缠的对象。驱真看着娇小的薰调着眼镜苦笑的模样，心中莫名涌上歉疚之情。



「………………」



驱真无言地望向沙纪。只见沙纪笑着装傻然后别开目光，看来她把应付槙奈的麻烦事丢给薰和美荣处理，自己躲起来了。



「……三谷原跑哪去了？」



「啊哈哈，一见到槙奈小姐在我们完成作业时冒出来，他就立刻翘头了。」



沙纪笑着说道；驱真则是扶额叹气。工作到一半却跑掉的她当然没资格说话。



此时，槙奈从皱眉与自己应答的薰身上移开目光，转头望向驱真。



「……啊！你总算回来了，鹰崎。我等你很久了，快给我解释清楚！」



「……什么解释不解释，早就说过我没兴趣了吧。」驱真不耐烦回道。



可是槙奈却没有接受这个答案。她夸张地抖着双手，顶着死命的表情继续说下去。



「这种理由哪说服得了我啊！你非参赛不可！到时还得让我狠狠修理一顿才行！」



「………………」



驱真静静地眯起眼睛。她并不是因槙奈这番胡来发言而生气。没错，她才不管槙奈说了些什么。反正自己又不是第一天见到她这些言行举止。



可是，驱真脑海内静静燃起一股熊熊怒火。在两小时前，假如没有被槙奈留在格纳库里，自己就不会撞到那名男性。假如槙奈没有出声叫住自己；假如槙奈没有拉住自己的肩膀；假如槙奈没有妨碍自己；假如槙奈——



也许是察觉到驱真的怒火使然，槙奈瞬间闭嘴，双肩颤抖起来。



「你、你想怎样……瞪我也不会怕你……！」



虽然逞强回嘴，她却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驱真知道找槙奈发泄怒火也得不到苍Q。与其继续无谓地浪费时间，倒不如快点打发槙奈，赶紧寻找作为替代方案的生日礼物。



驱真压抑住仿佛溶岩般的猛烈怒火，垂下肩膀细细叹息。



她恢复成冷静的鹰崎驱真，内心迅速恢复平静。



但——



「——驱真小姐！」



就在此时，不久前才听到的讨厌声音却刺耳地传进鼓膜。打从出娘胎以来，驱真首次出现额头浮现青筋的感受。



不知为什么，和自己面对面的槙奈「咿！」地发出尖叫声。



「太好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竟然如此浪费性命，看来你有自比九命怪猫的信心嘛，该死的家伙。」



驱真没有压抑杀气，用足以射穿人的眼神瞪视跑进格纳库的卫二。



「怎、怎么会……我只是想加入鹰崎小队而已……！」



「不知是哪里来的怪咖，才刚见面就嚷着要结婚什么的。」



「不，那个嘛……」



额头冒着汗珠的卫二原本不停搔着头，突然将目光从驱真身上移开。



「……咦？」



驱真跟着望过去。只见一脸铁青且别过头的槙奈正站在视线焦点上。



「……你怎么了？鸢一。」



「混蛋！怎么叫我的名——」



就在槙奈对驱真的呼唤产生反应，慌慌张张地想说些话时。



「啊——！」



卫二指着槙奈大声叫了出来；槙奈的身体则是明显发抖，为了用头发遮住长相，往后转了过去。



「对了，你是鸢一槙奈！好久不见了！」



「你、你是哪位……」



「胡扯什么，你忘了我吗？我是在相连国中曾和你同班的松永卫二啦。哎呀～～你变了不少呢，排水沟。霎时间还认不出来是你。」



「————！」



槙奈瞬时转过身来，伸手掐住卫二的脖子还捣住他的嘴巴。



「……排水沟？」



驱真扭了扭脖子。她知道卫二似乎认识槙奈，却不懂他为何吐出这个词汇来。



「没、没没没什么请你别放在心上别在意不要介意啦！」



槙奈一边使劲掐住卫二的脖子，一边将他往后拖走。



卫二死命拉开槙奈捣住嘴巴的手，慌忙说道。



「欸——等一下！我还有话要对驱真小姐——」



虽然卫二如此诉说，但当下的槙奈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他就这么被一路往后拖行，最后在无意义的叫喊声中，被槙奈拖出格纳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天晓得。」



听到薰这句低语的驱真出声应和，脑子里还冒出「也许送新洋装是个好点子」这个想法。



◇



「我回来了……」



脑子里出现声音有气无力的自觉。驱真不停感受轻盈身体上那股无法形容的沉重，脱掉鞋子一脚踏进自家走廊。木质地板传来冰凉触感，尽管让驱真身体的疲惫减轻了几分，但遗憾的心情却无法完全抹去。



苍穹园骑士团公认吉祥物——苍Q。它原本是驱真慢慢搜寻出来、最棒的礼物，怎么可能三两下就找得到替代品。



驱真左右摇晃疲惫的脸庞，等脸上硬挤出微微笑容之后才打开客厅的门。



「我回来了，在纱。」



「啊……你回来了，姊姊大人。」



客厅放着一张粉红色沙发，而驱真的侄女在纱正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类似手册的东西。



光是见其人、闻其声，驱真便出现全身疲劳一扫而空的错觉。那是从头顶到指尖，皆以无瑕洁白构成的奇迹容貌；至于覆盖在背部与肩膀上那美如绢丝的白发，则带有令天使为之嫉妒的庄严感。



驱真不禁扭起身子，随即丢下公事包，为了拥抱在纱而一把扑向沙发。



在那瞬间，她不经意看到在纱手上的手册。驱真见过那手册。它是放置于总部厅舍等处的苍穹园武斗会导览。尽管驱真对武斗会毫无兴趣，但也看过封面好几次了。



「啊……这本吗？是美须须给我的。」



也许是察觉到驱真的目光所及，在纱打开导览并拿给她看。



「这个大会……姊姊大人也会参加？」



「哈哈哈……不、我不会参赛。反正我没兴趣，况且当天还是……」



笑着说道的驱真霎时闭嘴。



所谓的惊喜，就是在喜悦之情加上某种感动的绝佳香辛料。每年一到这个时候，驱真总是刻意不在她面前提生日的话题。礼物的准备自然也不在话下，连张罗庆生会与招待来宾等等动作，驱真都会偷偷进行。因此，她现在可不能说溜嘴。



「当天……？」



在纱先算过日期，接着又望着导览瞧。——情况不妙。以在纱的聪慧来说，光是算过日期，即可察觉驱真已经注意到自己的生日了吧。驱真慌忙阖上导览，刻意拉高音量说道。



「哎、哎呀，苍穹园武斗会每年都很精采呢。」



「呃……对、对啊。」



「你瞧，今年的优胜奖品是价值五百万苑的汽车唷。」



驱真一边说一边巧妙地遮住日期，将导览拿给在纱看。



虽然脑子里出现「汽车适合送给靠天驱机关翱翔天际的骑士当奖品吗？」的想法，但驱真并不想开车。纵使天驱机关早已问世，汽车依然是许多市民爱用的代步工具。



「……好棒喔。奖品会随着比赛进行而越来越丰厚呢。」



「咦？啊、对，好像是这样。」



驱真只看得到最上面的奖品，脸颊流过汗珠的她看向导览。原来如此，的确如在纱所言，只要骑士进入决赛，参加第一回合赛事便有奖品可拿；另外，若是晋级一次，奖品就会变得越高贵。



「啊、第一回合的奖品好可爱。」



在纱指着导览说道。



「嗯？我瞧瞧……」



接着——



「————！！」



驱真突然紧握手册，从沙发上迅速站起。



「呃——你、你怎么了？姊姊大人。」



纵使以轻轻挥手作为回应，驱真的目光依然放在导览上头。这也怪不得她，因为驱真已经看到印在手册最下方，准备赠送给第一回合参赛者的奖品。



换句话说，第一回合的奖品即是决赛的参加奖。原来如此，看起来或许比其他奖项逊色不少。



可是。



「………………呼、呼呼。」



驱真喉咙发出既低又沉的笑声。



有生以来，她第一次感谢该死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