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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 / 2)



“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你这么说,也是没错啦……”结城搔搔头,“但我是来打工的,没有工作可以做,很无聊。”



“我也一样无聊啊。如果可以做些什么事打发时间就好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我要去散个步。”



箱岛原本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身体一动也不动,此时缓缓睁开眼睛。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相当清楚:“要散步的话,有人一起去比较有趣吧。”



结城心想,原来如此。有道理。



箱岛的意思是,出去走走可以,但不要一个人去。他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警戒心了。



但事实上,自我介绍完毕之后有人就立刻离开交谊厅了。是真木。难道箱岛就认为真木可以一个人行动吗?



……不,不是这样。



在明确知道只有一个人离开交谊厅的状况下,没什么问题。如果有两人以上离开这里,就不建议一个人闲晃了。虽然有道理,但是……



结城耸耸肩回答:“如果像这样什么事都在意的话,精神会出问题的。”



“确实会变得很焦虑呢。”



赞成结城说法的是那个“好想睡”的安东。他大大打了个呵欠,以拇指揉了揉眼镜下方的眼角,从椅子上站起来。



“走吧!”



他很感激安东的提议,但是……



“我也要一起去。”



连须和名都出声了,真是出乎意料之外。须和名走了几步,看起来像是一朵百合。



在场所有男性几乎都有些心动。结城当然很开心,然而也感到困扰。



这里一共有十二位参加者,处于大迫所谓“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的状况下,结城希望尽量保持低调。毕竟光是将素昧平生的十二个人关进地底下,就够让人不安了。即使雇主不再给予任何指示,迟早还是会有某人和另一个人发生磨擦吧。结城不希望自己成为目标。



而且,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结城已经略有察觉了。



结城目前可以确实辨认出来的人有三个,包括似乎值得依靠的大迫、亲切地为大家分菜的渕,以及有如仙女般的须和名。以长相而言,虽然真木也很难教人忘记,然而由于他与其他成员保持距离,应该当不了派系的领袖吧。



大家恐怕已经注意到结城与须和名原本就互相认识,如果两人太过亲密地一起行动,大家会认为结城是“须和名的跟班”。但如果要她别跟来,又太不自然了。



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结城这么想着,于是以笑容应向须和名,三人站到了门前。



转头一看,若菜似乎在眉头深锁的大迫耳边说了什么悄悄话。



原本以为餐厅的光线已经很昏暗了,但只是和交谊厅相比而已,如果和回廊相比就算明亮了。走在回廊上,结城再次感受到那里的阴暗。



结城与安东并肩而行,须和名跟在后面。每次经过回廊的小转弯处,就会看到房间。目前还不清楚谁住几号房,只知道须和名是七号房、结城是六号房、安东是五号房而已。



“回廊这样弯来弯去,很讨厌呢。”



须和名直率地说出感想。



安东眯起眼镜底下的眼睛。



“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是坏心。”



此时安东的声音和在交谊厅里自我介绍比起来,压低许多。结城很了解那种心情。这条回廊充斥着让人想要压低声音的氛围。



为什么觉得讨厌,为什么觉得坏心,理由很明显。



由于这种设计,站在回廊上完全看不到前方的事物……也就是说,即使有人出现在自己正前方或正后方,也看不到对方。



“再这么走下去,应该会在某处碰到那个视觉系的人吧。”安东忿忿地说。



“视觉系?”



结城一反问,安东稍微皱起眉头。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就是嘴巴垂成‘八’字形的那个家伙。有视觉系的感觉,而且上得了台面的那个人。”



结城当然记得他。“是叫真木吧。”



这么说来,感觉像视觉系但上不了台面的那个人,是叫岩井吧。安东对他们的印象,似乎也和自己一样。在昏暗的光线中,结城为此窃笑了一下。



“对对对,叫做真木。那你叫什么名字?”



“结城理久彦。你又是谁?”



“安东吉也。”



两人身后传来一个有礼的声音:“小女子是须和名祥子。”



“……只有须和名小姐是一次就记住的唷。”



结城这么想着。对,就是这样子吧。



在弯曲的回廊前方,又出现一道门:PrivateRoom1。也就是说,已经走完整排个人房间了。



“接下来是?”



听到结城这么问,安东歪了歪脖子。



“不知道。不记得是什么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鞋底踏着长毛地毯,有种难以言喻的舒服感。



弯曲的回廊前方出现一扇门,和个人房间的门长得不一样,是一道灰色、颇具重量感的门。没有门把,却有一台卡片阅读机,上面的红灯向回廊投射出光线。



“这是……?不知道是不是上了锁呢?”



就在结城说出自己的疑问时,安东已经动手了。他将手放在光滑的门上,试图推它,接着转头看向结城。



“这个房间是?”门上贴着一张写着“Vault”的金属板。“沃、沃尔特?”



姑且先照着罗马拼音读读看。结城除了不擅长数算,英文也不好。



还在想安东会怎么回应,结果须和名先给了答案。



“这是〈金库〉吧。”



“咦,是这样吗?”



“拿卡片钥匙去刷卡片阅读机,搞不好可以打开。”



也就是要我去刷刷看就对了。结城从口袋拿出卡片,姑且刷看看。虽然发出“喀”的一声,但灯还是红色的,没有变化。



“没开耶。”



“……不。”安东边说边靠近卡片阅读机。“上面显示‘十二分之一’。”



他也拿出卡片钥匙刷了卡片阅读机,再定神细看,说:“变成十二分之二了。把十二个人都找来,似乎就金库里头是什么呢?虽然很在意,但还不到立刻把所有人找来的地步。姑且置之不理,继续往下走吧。



个人房间的门是木制的,与西洋宅邸的结构很搭。然而这间“Prison”的门,却是毫无装饰的纯白色。结城伸手去摸,冰冰凉凉的,感觉很坚硬。



“是铁做的吧。不,也有可能不是铁,总之是某种金属。”



“原来如此,这是〈监狱〉。”



安东的双手盘在胸前,点点头……“Prison”的意思,结城好歹也知道。



须和名悄悄伸出手,穿过结城与安东之间。她那只白到不行的手腕,浮现在微弱的照明之中。须和名摸了摸门说:“里头是不是有人呢?”



结城心里一惊。她说得对,既然是监狱,有人关在里面也不奇怪。也就是说,可能有十二人以外的人在里头。



〈监狱〉的门,似乎也是横拉式的滑门,与〈金库〉一样没有门把,也没有凹槽。唯一与〈金库〉不同的是,门上多了一个雾面玻璃做成的小窗。即便如此,由于〈监狱〉里头一片漆黑,隔着小窗什么也看不见。虽然想试箸打开门,但果然也锁得紧紧的。



安东突然低声说道:“如果〈监狱〉里头没有关人……那它是干嘛用的?”



这个问题很简单,结城回答:“以后就会有人了。”



〈监狱〉的隔壁是GuardMaintenanceRoom”。



“〈监狱〉里头似乎暂时没有关人。”安东点头同意结城的说法,又接着说:“这个维修室里,你觉得也没有人吗?”



没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警卫维修室〉的门和〈金库〉或〈监狱〉一样,都是金属制的。不过,它们上头涂的颜色都不一样。虽然光线很暗,仍看得出〈金库〉的门是灰色的,〈监狱〉是白色的,〈警卫维修室〉则是深褐色。



安东摸了摸门……不像是打得开的样子。



“对了,”安东的手依然放在门上,转头问道:“你们房间的门有锁吗?”



结城与须和名忍不住面面相觑,接着两人一起摇头。安东露齿而笑说:“这样呀。”



看他的表情,似乎误解了。



结城心想,算了,也没有必要多加辩解。过不了多久,他应该就会明白,像须和名这样的人,只要能够看着她,就很幸福了;如果还被她依赖,心情就会像是飞上天一样。不过,自己可不敢和她平起平坐。



先不管这些,结城觉得〈警卫维修室〉这个名名字实在很有趣。这里有“警卫”或许并不奇怪,应该也有供他们使用的休息室,但“维修”又是什么?



只要门打不开,就无法知道答案。安东和须和名都继续往前走了,结城连忙追上去。



下一个房间是“RecreationRoom”,娱乐室。



对于带来的书被没收、闲得发慌的结城来说,内心对这个房间抱着很大的期待。就算再怎么觉得不安、处于再大的危机之中,无所事事都是可怕的敌人。只要有一副扑克牌在手,对大家而言,就不知是多大的救赎了。



……然而,这个期待却遭到无情的打击。



(娱乐室〉的厚重木门上附有黄铜门把,看起来虽然打得开,结果却是纹风不动。



生物会因为巨大的声响而受到惊吓,这是自然的反应。人类的惨叫尤其让人胆颤心惊。



突如其来的惨叫,使得结城全身震颤、麻痹,让他的喉咙深处也有股想大吼的冲动,但他在最后一刻努力压抑下来。身旁的安东紧咬着牙像在忍耐什么,回头一看,须和名两手捂住嘴,眼睛睁得大大的。



发出惨叫声的人在回廊别曲的那一头,露出半截身体。那个人影像是冻僵一样,动也不动待在暗影处,三个人都看不出来那是谁。结城一行三人,再加上惨叫者,四人之中最先出声的是结城。



“……是真木吗?”



他这一喊,让对方原本僵住的身影一下子放松了。出现在微弱的烛台光线底下的,并非真木。



“你是……”结城把原本要讲的名字吞了回去,迅速后退半步。



安东替他接下去:“岩井,是吗?”



皮衣上的铆钉模糊地浮现在回廊中。被安东叫出名字的岩井,不髙兴地“哼”了一声……或许是在摆架子吧,但如果光是看到结城等人就惨叫,再怎样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摆架子。刚才被他吓到的安东,此时反倒对着他笑嘻嘻的。



“我们又不会做什么,不要那么害怕嘛!”



岩井的脸上旋即露出愤怒的神色,即使在这么暗的光线下,一样可以看出他满睑通红。结城不由得摆出防御姿势,担心岩井可能会一面大叫“我哪有怕!”,一面抓狂起来。



然而岩并却默默瞪着安东,朝地上看去。



“你说我怕?难道你们就不怕吗?”



这次换安东哑口无言。在这里吵起来,也没什么意义。结城心想,必须设法让双方都保留面子。于是他在安东身后出了声。



“我很不安,也很害怕,但是我不会一看到别人就大叫。”



是发胶用得不够吗?岩井的头发原本应该直挺挺的,现在发梢却没精打采地垂了下来。他粗鲁地抓住下垂的头发,抓到发型都走样了,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烦躁。安东不知是要缓和他的情绪还是想挖苦他,以一副无忧无虑的口吻说:“你在焦躁什么?又没发生什么事。放轻松点吧!”



这句话却造成反效果。岩井严肃地盯着安东的脸,嘴里冒出一句几乎听不到的绕口令。



“没发生什么事?已经发生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是不知道。”



“你自己来看!”



岩井的手猛然举起,一掌用力拍在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结城这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最后一个房间“Mortuary”前面。



房门涂成全黑。岩井一掌打厂去,“砰”的一声,足重金属材质的声音。



“看来你是不懂这个房问是设计来干嘛的吧!”岩并手抓门把,一口气将门拉开。“你自己看!”



门的那一边,光线耀眼夺目。结城等人的眼睛习惯了昏暗的回廊,一时之间无法直视。



突然博来一个像是停止呼吸的短促声音,那是须和名看到炫目的光线后,不自觉发出来的吗?



结城、安东以及须和名本能地闭上眼睛,再慢慢微微张开一些,看着房间的内部。里头从地板到天花板都涂成白色,空无一物。或许有十公尺见方那么大吧。天花板很髙,是个完全没有任何摆设、空荡荡的房间。



不对。



眼睛适应之后,就看得见房里的东西了。白色的房间里,并排着许多相同的白色箱子。这些箱子颇为细长,但不怎么高。又白又细又长的箱子,加上来自天花板的照明,甚至给人一种光芒绽放的感觉。箱子每排五个,排成两排,整整齐齐。



三人还来不及思考“那是什么”,岩井就抢先以忍无可忍般的声音大喊:“是棺材!十口棺材!”



结城觉得背脊发凉。那东西看起来确实像棺材。他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咯”的奇怪声音。



安东比结城冷静多了。



“那是箱子吧。”



这句话不是对岩井说,而是对结城说的。



“上面有写它是棺材吗?”



“……嗯,也对。”



箱子,就只是箱子而已。虽然装尸体的话就会变成棺材,但只要装橘子的话就是橘子箱了,然而……



刚才吓得差点逃跑,依然让结城觉得难为情。对呀,就只是箱子而已。打定主意这么想之后,结城回头看着须和名。



“有写喔。”须和名凝视着两排箱子。



她以极为冷冽的眼神看着这个白色房间。由于须和名先前的神情一直都很平静,使得此刻她的模样让人有点不寒而栗。



三人的视线集中在须和名身上。她又重复了一次。



“有写喔。”



“上面有写这是棺材?”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须和名却摇摇头。



岩井出声笑了,是一种僵硬、令人讨厌的笑。



“没错,确实有写。”



他一面说着,一面关上门。光线消失了,这次眼睛变得无法适应昏暗,黑暗降临在结城等人眼前。



岩井的手按在黑色的门上。



“昨晚被带到这里时,我就注意到了,那些人偶以及它们的意义……还有,你们两个,英文不好吧?”



结城什么也没说,因为真的不好。



是因为刚才情绪太过紧绷了吗?岩井以一种与之前的绕口令相比、略显诡异的冷静口吻说:“门牌上是这么写的:Mortuary……停尸间。”



空无一人的〈监狱〉,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以后就会有人了。



结城很后悔当时给了这样的冋答。



8



然而,〈暗鬼馆〉依然风平浪静。



就连早餐过后显得极为慎重的大迫,似乎也无法一直待在什么也没有的房间里,度过什么也没发生的时光。结城一行人才刚“散步”回来,大迫、若菜、釜濑三个人就走出了交谊厅。到了最后,所有人就三三两两分散在自己想待的地方了。



如果〈娱乐室〉的门可以打开,或许至少可以打发时间。结城突然感到疑惑,这个地下空间是为了观察我们这群人而设置的,但应该不是为了记录大家一面感受到不明确的危机一面又觉得相当无聊这种“命题相互矛盾”的状况吧?这样其实一点都不有趣。



那么,为什么要锁着〈娱乐室〉,让我连撞球都不能打,只能在床上躺着呢?



结城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断思考这个问题。他在慢回弹的床垫上躺成大字型,设想十种、二十种非得锁着〈娱乐室〉不可的理由。并不是因为有什么探究的必要,毕竟既没有素材可以供他思考,也无法验证他的想象,这只是他打发时间的方式而已。至少,他比较愿意去思考这个问题,不愿去想十二尊人偶的事。



即使想腻了、打算找个玩伴,但是安东这个人总觉得大意不得,岩井是根本不必考虑,至于须和名,则是遥不可及。而且,一旦去想〈娱乐室〉之外的事,只会让心情低落。



就这样,空虚的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流逝,结城就又多了十一万两千圆。



午餐结束后,迟滞的时间开始动了起来。



彼此毫不信任的十二人之所以一起进入餐厅,是因为渕佐和子“大家不一起吃的话,收拾起来很麻烦耶”这句话。



午餐的菜单是鳗鱼。鳗鱼饭与鳗肝清汤,还附上腌渍的小菜。鳗鱼的油脂肥厚,烤得也无可挑剔,热腾腾到几乎会烫伤舌头。不过,结城有一件事怎么也想不通。恐怕大家都有同样的疑惑,混合在空气里,非得有人把它说出来不可。到底谁会说呢?结城绷紧了神经期待。



开口的是箱岛。他那张如女性般的脸庞,眉头紧皱,看着正准备插进筷子的鳗鱼,喃喃自语:“……餐厅明明是西式风格,为什么吃鳗鱼?”



没错,这就是非得有人提出来不可的疑问。但无论箱岛能够想得多深入,〈暗鬼馆〉的餐厅一样摆明了是西式风格,他们的午餐也一样摆明了就是鳗鱼。



结城很快就吃饱了。



只要能够坐在舒服的椅子上,他就满足了。渕帮忙收拾餐盘,不是只有结城的而已,所有人的餐盘她都帮忙收拾:餐后甚至配合鳗鱼餐,帮忙泡了绿茶,真是亲切得令人感激。不过,结城不禁想象,渕是不是想要攻占〈暗鬼馆〉的厨房当作自己的城堡呢?拥有属于自己的地盘,是很不错的。渕坐在他正对面,以相当放松的表情吹凉自己泡的茶。两人的眼神一交会,她立刻露出彷佛什么都可以包容的温暖微笑。



结城对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可耻。再说,就算渕真如自己想的那样,也没什么不好。他因为觉得这个想法太过可耻,很想逃离餐厅。



不过,基于某种理由,结城无法逃离餐厅、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思考“为什么不能进入〈娱乐室〉”……因为,〈暗鬼馆〉之前不存在的东西,突然出现了。



就在饭后每个人都拿到一杯绿茶、餐厅的氛围舒缓下来时,似乎始终在等待这一刻似的,那个东西登场了。一阵奇怪的沙沙声突然响遍整个餐厅。



在场的人应该都知道这声音是哪来的。那是扩音器开关打开时会有的噪音。



接着,传来低沉而稳重的声音。



“欢迎来到〈暗鬼馆〉。接下来,要为各位详细说明〈实验〉的目的,以及一些关于奖金发放的规定。”



结城心想,总算要讲了是吗?



他一直深信,主办单位早晚都会以这种方式和大家接触。花了那么多钱,到底想要大家做什么?〈玩具箱〉里的东西,又希望大家拿来做什么?结城知道,一定会有事情要交代。



不是先前在地面上说明规则的那个男子的声音。是个女生,声音里完全不带任何情感,而且似乎并非因为隔着麦克风与扩音器的关系。



“各位来到这里已经十二个多小时了,很抱歉让各位无聊地度过这段时间。我们只是希望先让各位习惯〈暗鬼馆〉的生活。不知道各位是否大致了解这里的结构了呢?这里由于是地下设施,多少有一些不够周到之处,但对于呈现出来的精良设计,我们还是很有自信。”



一阵短暂的沉默。



那个声音没有改变口吻,继续说下去。



“那么,开始向各位说明〈实验〉的目的。这次〈实验〉,是由我们实务联络泛机构透过某种关系接受的委托。针对它的目的,我们想请〈主人〉直接跟各位沟通。那么,请各位仔细聆听。”



广播突然变得吵杂。不久,传来了男子平静而严肃的声音。



“感谢各位参加。这次的〈实验〉是由我企划的。



我和几个朋友毕生致力于研究人类的行为,想要从中撷取精华。



人类的行为有好有坏,并没有固定的模式。某人昨天还很清高,今天可能就变成卑劣无比的家伙;爱也可能在一瞬间转变为恨。对别人的信任,有时可以赢得回报,有时却换来背叛,并无明确的对应关系。



虽然我们对人类的行为深感兴趣,但是研究对象如果太过杂乱,实在无法好好观察。所有的真理都必须经过整理、加上批注之后,才得以发挥价值。



过去有不少人分析过人类的行为,试着归类,成果也还不错。但是,矿物学者看着矿物标本,难道就觉得自己的研究已经成功了吗?同理,我们希望取得属于我们自己的第一手资料。



举办这次〈实验〉,是以收集资料为目的。人在某些状况下,会完全融入某种行为之中。各位想必都曾经历过浑身上下、由内到外,完全受到“怒气”支配的经验吧。我们需要的就是那种状态。



因此,我们暂时将身为社会化生物的各位与外界隔离开来,并且订定几项简单的规则,以便观察单纯环境下的行为。我们预期,应该可以从中看到“自保”与“不信任”等负面行为模式。



可以的话,希望各位能够展现更加美妙的行为模式。拜托各位了。”



只能听出是男性的声音,除此之外就无从判断了。那是一种很诡异的声音,有点像是天真无邪的孩童,但若说它是老谋深算的老人也说得过去。那个声音带有一种遗世独立者的戏谑口吻,却又似乎充满自信。结城心想,管他的,没差。



不论如何,反正就是个狂人。虽然讲了一些好听的场面话,还是听得出别有用心。



再次换成女生的声音。



“在这七天,我们会一分一秒详细记录各位的一举一动。或许有人想问‘怎么记录’,事实上,从一开始,〈暗黑馆〉就设置了无数的记录装置。”



餐厅里涌出一阵不安的气氛。



简单来说,对方似乎早就以隐藏式摄影机之类的装置,在记录大家的行动了。结城原本就料到或许会有这种状况,昨晚还保持警戒,花了不少工夫检查自己的房间,却没有发现任何类似的东西。



一分一秒、巨细靡遗地记录下来,实在让人很不舒服。不过,既然是时薪十一万两千圆的〈实验〉与〈观察〉,也只好接受了。就算如此……



结城偷瞄了一下须和名的表情,她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女生的声音继续说下去。



“各位有三项权利,现在为大家介绍。



食、衣、住方面,各位在〈暗黑馆〉会受到完善的服务。若有任何要求,请举起一只手发言。只要不对〈实验〉造成任何负面影响,我们会尽可能满足您的要求。



各位可以呼叫〈警卫〉。〈警卫〉有三项任务:镇压混乱、带走伤病者以及埋葬死者。一旦出现这三种状况,任何人只要举起一只手呼叫,我们就会派遣〈警卫〉前往。〈警卫〉的最大速度可达每小时二十公里,虽然装设了防撞装置,还是请各位多加注意。



针对〈实验〉的主题做出最符合〈主人〉意向的具体行为,还可以获得奖金。”



也就是说,这次的主题,应该可以视为〈暗鬼馆〉的“整体概念”吧。结城已经深切理解那是什么了,也明白〈主人〉所期望的行动是什么。



那个声音太过清晰,不可能听错。



“具体为各位说明一下。



杀害别人。



遭别人杀害。



指出谁是杀人者。



协助指出谁是杀人者。



遇到以上四种状况,各位可以获得更多的报酬。



不过,如果遭人指控为杀人者,而且经由多数决的方式判定属实的话,就送入〈监狱〉。虽然人身安全可获保障,报酬却会大幅降低,请各位注意。”



餐厅里的十二个人都在想些什么呢?大家连一个打岔的咳嗽声也没有。广播里的声音彷佛没有察觉餐厅已瞬间陷入一种异样的氛围,仍然顺畅地说下去。



“各位必须遵守的义务只有一项:自午后十点到隔天早上六点为止,必须待在分配到的个人房间里。就这样。



为求谨慎,还有另一个注意事项必须告诉各位。为了进行监看,我们小心翼翼地装设了侦测器或摄影机等设备,请各位不可破坏。若经认定为故意破坏,会从您的报酬中扣除,照价赔偿。”



杀人的话,会有奖金;破坏设备的话,必须赔偿。这个声音在说这两句话时,听不出任何差异。



“最后要告诉各位,〈实验〉会在三种状况下结束。



第一种状况:经过七天,在第八天的凌晨零点,〈实验〉就完全结束。



第二种状况:这栋〈暗鬼馆〉的入口,如各位所知,位于交谊厅的天花板。这个入口直到第八天凌晨零点为止,绝不会开启。此外,它也设计成不可能使用〈暗鬼馆〉里的任何东西破坏。不过,这栋〈暗鬼馆〉还是存在着唯一一条秘道,可以通往外部。只要有任何人找到这条秘道走出馆外,〈实验〉就当场结束。



最后一种状况:生存者减至两人时,〈实验〉当场结束。〈主人〉认为,一旦减至两人以下,就无法产生符合这次概念的行为了。”



实在很不可思议,结城不由得这么想。听到刚才那番话时,他第一个念头是,“啊,所以才会有十口棺材呀”。只要剩下两个人,这项打工就结束了。因此,不需要十口以上的棺材。结城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居然有这种冷血的想法。



“以上便是我的说明。



此外,我们已将〈规则手册〉送到各位房间的〈玩具箱〉里了。上头写了刚才告诉各位的规则,以及其他细项,请各位务必阅读。现在我们开放〈娱乐室〉,请各位自由使用。



……那么,最后容我介绍协助各位的〈警卫〉。”



这句话一说完,位于餐厅与交谊厅之间的白木门无声开启。是因为门的铰链特别滑顺吗?竟然完全没有发出声音。



接着,门口出现一个奇妙的物体。



结城对它的印象是“白色的盆子”。那是个低矮圆筒,约莫是双手环抱的大小,高度只到人的膝盖左右。让它能够左右顺畅旋转的是……



“哇,机器人!”



箱岛发出不合时宜的愉快声音,兴味十足、热切地看着机器人。



它似乎是借着轮胎移动的。侧面装了几个应该是侦测器的摄影机。上方是平的,想要的话,坐在上面似乎也可以。看起来功能很强,但也感觉很滑稽。如果是在其他场合,例如在办公大楼里看到的话,或许甚至会觉得它很可爱。但若是在〈暗鬼馆〉的话,只会觉得这是很难笑的笑话,或是纯粹的恶搞而已。



“〈警卫〉可以协助各位。除了规则中明订的状况之外,〈警卫〉不会主动做任何事。它是半自动控制的,多数状况都能藉由设定的程序解决,如果解决不了的话,〈机构〉也可以进行远程操作。



那么,感谢各位仔细聆听。”



广播一下子切断了,〈警卫〉也只留下细微马达声,离开了交谊厅。门自动关上。



餐厅里,只剩下十二个人以及渕帮大家泡的茶。



9



“搞什么啊,刚才讲的?”若菜喃喃自语,神情相当紧绷。“开什么玩笑!果然是这个用意。拿那东西,用那东西……”她越说越大声,“……是叫我用那东西杀人就对了!”



从她僵硬的神情中所挤出来的话,让结城突然吓了一跳。是在叫我们杀人就对了。在过去二十年的人生里,这是不太可能听到的话,听了之后则让人觉得头晕。激动的心情,如细波般在十二人之中扩散。



在这个过程里,结城意外发现了另一个自己。



当然,他并不是完全不慌张。原本心想“不会吧”,结果却是真的,因此确实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受。不过,另一方面,他却感觉到自己仍然相当冷静,并且看得出哪个人已经开始焦躁,哪个人依然保持冷静。若菜、釜濑、岩井、关水、渕以及西野的脸上,带有不安与混乱的神色:大迫与箱岛则相互交换眼神;无法得知真木与安东的内心怎么想,但从表情看起来,只有“真困扰”的感觉;须和名相当平静,甚至让人怀疑她刚才到底有没有在听。她早上在〈停尸间〉前的神情,似乎更能展露出她的内心情绪。



结城在观察时,注意到了釜濑的举动。原本他的背驼得快要遮住桌面,此时背部却挺得直直的,露出铁青表情,即使在微弱的光线下也看得出来。原本以为他要大叫了,有所行动的却另一个男的。是大迫,他将手放在若菜肩上。



他一巴掌打在若菜的脸颊上。



在清脆的巴掌声之后,大迫凝视着若菜,和缓恳切地对她说:“你错了,并没有出现那样的话。”



“……啊?”



“他们并没有命令我们去杀别人。”



大迫看着位于桌子另一头的箱岛。箱岛噘着嘴,朝大迫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完全没有焦躁的样子,彷佛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大迫以和他魁悟身躯不相称的流畅口吻说:“你们应该都在自己的房间发现了〈玩具箱〉吧。我和箱岛已经就它所传达的讯息,以及写在卡片钥匙上的玩笑话,讨论过主办单位到底想要我们干嘛。



我们的判断是,他们多半是要我们杀人,或是做出类似的行为。有可能是把遭受攻击的人判定为‘死亡’而失去打工资格的模拟游戏,再不然,就是真的要我们杀人。我们原本对这一点并不确定,但根据刚才的广播,似乎是真的要我们杀人。”



确实。至少,结城那根拨火棒不是玩具。



“如果是这样,主办单位要如何让我们杀人呢?至少对我和若菜及箱岛而言,没有理由杀害一起关在这里的陌生人。如果主办单位还是想这么做,那么不是安排诱饵使人上钩,就是采取威胁的方式了。我们原本烦恼的是,如果主办单位威胁‘你不杀人,就杀你!’的话,该怎么办。不过最后确定他们采取的是安排诱饵引人上钩的方式,真是幸运。如果问题在于钱,请各位听我说。”



大迫讲到这儿,以眼神敦促着箱岛。箱岛点点头,接着说下去。



“应该很多人都算过了吧,这次来到这里打工,时薪是十一万两千圆。以每天二十四小时、为期七天计算的话,总额超过一千八百万圆。”



虽然只是简单的乘法,但结城竟然迷糊到没有算出这个数字。因为,他不会计算。



一千八百万圆!结城开心到下巴都快要掉了。这笔钱已经足够买车了。竟然有这么多钱,自己还真是吓了一跳。不过,结城想起昨天进入〈暗鬼馆〉之前看到的那堆钞票。原本只是想买还算拉风的K-Car,现在已经可以买Century之类的髙级车了,顺便预租未来十年的停车位都绰绰有余。只不过,如果买Century的话,恐怕太不相称了。可是又不想买跑车。要买什么车才好呢?就在结城盘算着怎么运用这笔钱时,身边的须和名像是受到什么打击似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箱岛以非常平稳的语调继续说:“只要睡几天觉,就能赚到那么多钱,实在没必要冒什么风险。如果有人出手,破坏彼此之间的自我约束,最后真的演变成相互厮杀的话,说真的,一千万或一亿圆对我来说都不够。因为,我来这里可不是赌命的。不是吗?”



箱岛环视大家,轻柔地笑了。



箱岛的容貌原本就很女性化,现在还露出这样的笑容,甚至有种诱人的感觉。但结城却觉得很不舒服。



“刚才的广播提到,杀人会有奖金。但如果因为贪图奖金而做出不必要的行为,演变为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状况,这位‘犯人’的生命危险也会大幅增加。而且,刚才不是说了吗?别人举发你杀人的话,除了可以获得奖金,杀人者的报酬还会‘大幅降低’。



还有一点。在这里犯了杀人罪,凭什么担保离开之后不会被警方逮捕?对于这一点,广播里有提到什么吗?



光是用听的就知道,从规则上来看,最先出手杀人的家伙,就是最笨的家伙。我很想将此称为‘囚犯的困境’,但这根本不构成困境。因为,只要大家都不出手,全员就能获得最大利益。只要还有一点头脑的人,就不会多做无谓的事,对吧!”



结城心想,原来如此!他的头脑真好。



一千八百万圆,再加上奖金,的确很吸引人。然而如果只因为这样就去杀人,接着就不得不担心别人也会来杀自己了。



结城来这里打工前,就有某种程度的心理准备,但绝对不包括与人相互厮杀在内。当然也没有遭人杀害的心理准备。他不可能有心理准备要拿着拨火棒痛击帮自己泡茶的渕、那个岩井、个性独特的安东,更不用说是须和名了。



箱岛先以“你们应该没有这种打算吧”的方式约束其他参加者,确实是值得信赖的做法。而且,既然他已经断言“出手的是笨蛋”,彼此之间也就不容易再出现龃龉。



……不过,结城有一个想法。若菜如果再这么黏着大迫不放,虽然不至于想拿拨火棒往她脑门打去,但至少也要让她尝尝脑门被折扇打中的滋味。



结城迅速扫视〈暗鬼馆〉里十二个人的眼神。



刚才有几个人在若菜叫喊后差点也跟着叫,现在都凝视着箱岛,露出沉思的表情。他们恐怕或多或少也觉得箱岛的说法相当合情合理吧。



至于原本没那么慌乱的几个人……安东露出了苦涩的表情,或许是出于对大迫与箱岛的长篇大论感到不满吧。真木还是一如往常,只是略微皱起眉头。须和名嘛……她该不会真的完全没听见刚才那番话吧?



神情完全没有改变。



再度打破餐厅沉默氛围的,又是若菜。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还是好怕……”



大迫再度把手搭在她肩上。



“别担心,什么也不会发生。”



“雄……对不起。”



“什么都别说。”



两人相互凝望。



结城心想,果然还是该拿折扇揍她。



10



当天晚上。



照着吩咐回到个人房间后,结城拿出自己的卡片钥匙,打开〈玩具箱〉。



〈玩具箱〉里放着和昨天一样的拨火棒,以及似乎是用打字机打出来的〈备忘录〉。此外,也如广播所言,多了一本有如餐厅菜单的棕皮手册。



结城决定在睡前读一读这本〈规则手册〉,里头包括了午餐后的广播内容,同时也针对几个细项做了说明。



关于〈夜晚〉的规定



(1)各参加者从晚上十点至隔天早上六点为止,必须待在分配到的个人房间内。这段时间,就称为〈夜晚〉。



(111)不过,如果有人做出〈解决〉(请见后述)的宣言,那么在该〈解决〉完成前的时间,可解除后述之义务。



(112)在〈夜晚〉期阆,〈警卫〉会依循固定路径巡逻除了个人房间之外的各个房间。不过,如果个人房间里出现该房问使用者以外的人,〈警卫〉也会巡逻那个房间。



(113)在〈夜晚〉期间,遭〈警卫〉发现离开个个人房问者,会受到警告。



(114)〈警卫〉警告累积二次后,如果又被〈警卫〉发现在〈夜晚〉期间离开个人房间,〈警卫〉会予以杀害。



结城一直以“这样呀”的心态在阅读,但看到最后一项,整个人还是清醒过来。被〈警卫〉杀害,谁受得了啊。



但仔细一读,会遭杀害的情况是在规定不得外出的时间内,一而再、再而三地跑出去。



“那不就形同具文嘛。”



结城喃喃自语。或者也可以解读为,在〈夜晚〉期间可以外出三次吧。规定里头除了提到会加以警告之外,并没有特别说明会有什么罚责。



接着是关于满足食衣住需求的相关规定。只要把待洗衣物丢进洗脸间的箱子,似乎就会在白天帮你洗好、晾干、迭好,归还给你。那个箱子看来就是洗衣机,但似乎只是设计上相似而已。如果洗衣服务完善的话,须和名的高级服饰再怎么细致,应该也没问题吧。



这个部分就随便跳着读,接着继续往下看。



关于奖金的规定



(1)杀害除自己以外的他人者,可获得“犯人奖金”;毎杀一人,总报酬金额乘以两倍。本项奖金可累计。



(2)遭其他参加者杀害者,可获得“被害人奖金”,总报酬金额乘以一点二倍。本项奖金不累计。



(3)针对任一杀害案,在〈解决〉(详见后述)的场合中指出正确犯人者,可获得“侦探奖金”,总报酬金额乘以三倍。本项奖金可累计。



(4)试图指出犯人者,可在〈解决〉(详见后述)中,在本人同意下,指定一名协助调查者。被指名的人可获得“助手奖金”,总报酬金额乘以一点五倍。本项奖金不累计。



(5)试图指出犯人时,提供证词者,每发言一次可获得“证人奖金”十万圆。



我有疑问!结城跪坐在床上这么想着。



这些规定固然有让他思考或是生气的地方,但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第二项代表的意义。



即使遭人杀害还是会有奖金,但这钱要给谁啊……?更重要的是,“不累计”这三个字不是废话吗!



遭人杀害后,如果再次遭人杀害,固然可以累计,但问题在于必须先复活才行。结城实在没有自信自己能复活。



至于“钱要给谁”,在〈规则手册〉最后的细则有说明。参加者死亡时,报酬会自动送给最近亲的人。读到这个规定,结城不由得出声喃喃自语。



“我死了的话,老爸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一笔钱就对了……”



关于〈警卫〉的规定



(1)各参加者可以在规定的状况下,举起一只手说“警卫”,就能召唤〈警卫〉前来。



(111)参加者之间发生暴力冲突时,被召唤而来的〈警卫〉会以暴力镇压。使用的武器仅限于发射型电击器。



(112)参加者受伤或是得了急病时,被召唤而来的〈警卫〉会把对象带到警卫维修室,进行紧急处置。伤病者在处置过后必须立即回到(实验〉,但这一点要由〈机构〉来判断,



(113)参加者死亡时,被召唤而来的〈警卫〉会将尸体搬到〈停尸间〉,予以入殓,并在必要时清理死亡现场。



(2)〈警卫〉会在〈夜晚〉进行巡逻。



(3)此外,己决定要关进〈监狱〉者,如果出于某种原因而抗拒入监的话,〈警卫〉会使用暴力强制收监。



(4)参加者如果攻击〈警卫〉,〈警卫〉可以反击。使用的武器仅限于发射型电击器。



(5)参加者若因为〈警卫〉的镇压或反击而死亡,〈机构〉会发给死亡慰问金三亿圆。



死亡慰问金三亿圆……



结城终于注意到一个事实——虽然大家都说“人命不是金钱可以取代的”,但如果真要取代,也只能用金钱而已。如果人命受到损害,一般的赔偿行情没有这么低的。虽说因为〈警卫〉的过失导致意外死亡会赔三亿,感觉上却没什么。即使是交通事故,赔偿金也经常超过一亿圆。



这么说来,既然平安无事度过七天就领到一千八百万,那么即使手中染血,也才赚到双倍的酬劳三千六百万圆,这简直是廉价到瞧不起人了。当然,如果是视别人的性命为草芥、视自己的性命为宝贝的那种人,或许不会这么想。但结城不认为十二个人之中有这种彻头彻尾的杀人者。



对了,这三亿圆,有没有可能设法藉由其他方式赚到呢?



结城绞尽脑汁地想,但关键在于想要拿到这笔钱就必须死亡,所以最后还是想不出什么好方法。



关于〈解决〉的规定



(1)各参加者如果觉得有能力指出某人犯下杀人行为,任何时候都可紧急召集其他参加者。



(2)进行紧急召集时,各参加者必须努力前往召集者所在地点。



(3)若经过一段时间后,仍有人未前去集合,则进行紧急召集者得经由其他参加者同意,在全员未到齐的状况下指出犯人。



(4)指出犯人的行为,若经由紧急召集的参加者半数以上认同,遭指为犯人者就必须关入〈监狱〉。不过,指称别人为犯人者、遭指为犯人者,以及获指名为助手者,不得参加此一多数决。



关于〈处罚〉的规定



(1)被关入〈监狱〉者,时薪即刻减为每小时七百八十圆。



(2)指称未犯下杀人罪行者为犯人者,侦探奖金全数取消,总报酬金额变成原本的一半。本项处罚可累计。于〈实验〉结束前重新指出真正犯人者,不在此限。



(3)欲杀害别人时,遭第三者制止仍不听从者,会遭到〈警卫〉镇压,除没收所有报酬外,也必须被关入〈监狱〉。



先前提过,杀人者遭他人揭穿时,时薪会减少,但七百八十圆嘛……箱岛虽然提到出手杀人很划不来,但规定似乎比想象的还严苛。



除此之外,还有关于〈实验〉结束、守密义务以及付款方式的规定等等。



另外有一项条文特别引人注意。



关于〈踌躇之间〉的记述



在〈暗鬼馆〉中,存在唯一一条的秘道。



这条密道会通往〈踌躇之间〉,从〈踌躇之间〉可前往〈暗鬼馆〉外部。



所有参加者或部分参加着身处〈踌躇之间〉时,〈暗鬼馆〉的电源供给会全部停止。



刚才广播曾经提到,〈规则手册〉也有注明,只要有任何人成功逃离〈暗鬼馆〉,〈实验〉就会结束。



那条可以逃离的秘道,最后会通到〈踌躇之间〉。



结城心想,真是个不安好心的名字啊。到了那里就表示发现秘道了,出口就在眼前了,还会有什么事必须在那里“重新思考”呢?会不会是“在〈暗鬼馆〉多待一会儿的话,或许能再多赚一点钱”呢?



还有,未能一起逃离而留在〈暗鬼馆〉的人,在电源停止供给的〈暗鬼馆〉里,又会怎么想呢?



……这里是地下空间,切断电源供给,就表示所有照明都没了,也停止供应氧气了。



逃离的人可能想要回来,留下的人可能想要离开。与其说是踌躇,不如说可能演变成争执吧。结城皱起眉头。



(真的是很恶搞呢!)



过了一会儿,他把〈规则手册〉丢到枕边,钻进被窝。在睡意来袭之前,他就忘了规则的事,忘了凶器的事,忘了十二尊印第安人偶的事。



他一边笨拙地在心里计算,一边等待睡意来袭。二十四小时。十一万两千圆。



大概是,两百六十万圆左右。等到离开这里,自己就是富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