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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自订规则?(1 / 2)



一如往常,上完课——放学后。



这一天,有十几个学生跑到我的身边来。



「慎一老师!」



一看之下,只见这群学生男女参半……但是清一色都是矮人。



「怎……怎么啦?」



至今为止,我已经有过许多次被学生们团团围绕的经验,不过只被矮人们围绕这倒是件稀奇的事,而且他们还全部用闪闪发亮闪耀希望光辉的眼神注视著我。



我知道他们八成是在期待什么,但是这和想要新出的漫画或动画时的气氛又有点不太一样。



我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



「罗伦的情况怎么样?」



「还顺利吗?」



学生们这么问我。



这下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聚集过来的通通都是矮人了。



「你们——认识罗伦?」



罗伦不是学校里的学生。



而且,她的「工作」应该属重要机密——难道是罗蜜妲走漏了风声?可是,聚集在我身边的矮人中并没有她的身影。



我再度环顾四周,只见罗蜜妲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一脸抱歉地缩著脖子。



啊……



「罗蜜妲说是机密事项,什么也不告诉我们。」



一名学生嘟起嘴说。



顺便一提,那是个男矮人,所以长得一脸大叔样,满脸胡子的大叔嘟著嘴的画面不知道该说是非常逗趣还是太超现实,不过姑且先不谈这个。



「你们大家应该不知道罗伦在做什么吧?」



「不知道。」



「不过我们听说她被选去担任非常重要的工作。」



「啊啊……原来如此。」



想来罗蜜妲也不至于会做出把一切全盘托出这种事。



不过,站在她的角度想想,自己父亲手下的工匠被叫去做的工作,是根据情况不同,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帝国外交的重要案件,这可够让她骄傲了!而且,从罗伦她的家人、朋友口中大概也可以知道她每天都被传唤进城……这种程度的情报泄漏也是无可奈何的。



正因为罗蜜妲有分寸,没有泄漏真正重要的情报,所以大家才会这么在意、对罗伦的情况感到焦急。



「我想罗伦肯定很认真地在工作。」



「会不会努力到搞坏身体啊?」



这些话是从矮人少女们口中说出来的。



但是,矮人少年们——虽然充满了种种怪怪的感觉,但是姑且不谈这个——的表情大致上也跟她们一样,我知道他们每个人都很关心罗伦,单单是一个矮人被委任了重要的工作,就能帮助他们的地位往上提升……他们大概也有一部分是寄予这样的期待,在心中打著这种如意算盘,不过并不全然如此。



从他们问我罗伦「会不会努力到搞坏身体啊?」这点就足以证明。



「老师,情况到底怎么样嘛?」



学生们用夹杂著不安与好奇的表情问我。



虽然我也可以高举保守机密的大义之旗拒绝回答,但是——



「哎呀……嗯。」



我露出苦笑说。



「她是很努力没错,详情我不方便说,但那是只有她才能做得到的艰难工作,所以并没有那么简单就能上手。」



「喔……」



学生们一脸困惑地你看我我看你。



我也想将罗伦的情况详细地告诉关心她的学生们,但是,就算提出这个计画的人是我,机密就是机密——总不能一五一十地什么都说出来,说出来就帮不上佩特菈卡的忙了。



总而言之——



「我知道你们很关心,我也会注意,不会让她太过勉强的。」



「啊,好!」



听到我这么说,矮人少年少女们总算露出了笑容,对我点了点头。







……话虽然是这么说。



罗伦的「特训」已经展开了十来天。



但是情况却完全没有改变。



让人偶动得如活人般栩栩如生,可以。



让人偶模仿佩特菈卡,动得跟本人一模一样,也可以。



但是,一旦眼前没了佩特菈卡这个范本,罗伦就不会操纵人偶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光流先生斥责让她留下了心灵创伤……只要让她在没有范本的情况下勉强去操纵人偶的话,人偶的动作就会越来越迟钝,最后甚至动也动不了,结果她就会哭出来。



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所以,我们也想尽了各种解决办法。



比方说,因为佩特菈卡是皇帝陛下,也就是王公贵族,为了让每个人都觉得人偶的动作看起来充满贵族气息,我们不只让她模仿佩特菈卡个人,也决定让她从学习上流阶级的礼仪开始著手。



采取的形式是由札哈尔宰相将身为一名贵族最低限度的礼仪条列下来,然后我们再以此为基准来教导罗伦。



罗伦把条列出来的礼仪全部记下来了。



而且是以令我们吃惊的速度。如果我把札哈尔宰相列的条文念错了,反而还会被她当场指正——她以这种惊人的正确度把这些礼仪全部记下来了。



可是……也就只是记下来而已。



她完全无法应用。



(这该说是死脑筋还是……什么呢?)



我突然想起了某种电脑游戏。



那是一种要安排好机器人的行动,让机器人进行战斗的游戏。玩家无法直接操作机器人,而是要以「这种情况要这么做」的感觉排好步骤,组合出可以因应各种状况的程序,这点正是那种游戏的醍醐味。当然,要是组合出有漏洞的程序,机器人就会完全不动,或是一直卡在同一个地方跳针,完全派不上用场。



她就像这种游戏一样无法变通。



只要下达详细的指示就能动。



可以像台机械般非常精密、正确地再现指示的动作。



但是,一旦叫她「随意地动一动」,她就会马上因为「不懂」、「做不到」而哭出来。



因此——



「……呜……呜呜…………呜啊啊啊…………」



今天房间里也回响著罗伦的哭声。



她坐倒在房间中央哭泣,站在她面前,总觉得好像是我们在霸凌她似的。说不定对她而言,这已经是在霸凌了。



怎么办啊?



我看著房里另外两个人的脸,向他们求救。



然而——和我对上视线后,美野里小姐只是摇了摇头,光流先生则是死了心似的耸了耸肩。缪雪儿、罗蜜妲和罗伊克今天并没有来参加特训,毕竟罗伦不先操纵好摸型的话,他们什么事也不能做。



「…………」



我将一口差点吐出来的绵长叹息吞了回去。



佩特菈卡现在不在,因此也没办法让罗伦模仿她的动作。



不对……这样不行啊,一点进展也没有。



「呜呜……」



罗伦眼眶泛泪抽泣著。



佩特菈卡的人偶在她身旁一动也不动地呆立著。



看到罗伦这个样子——光流先生用手抵著下巴,像在思考什么似的看著她。



「吶。」



突然——光流先生对著我和美野里小姐说。



「先暂时中止这个训练吧,这样下去没完没了。」



「咦?可是……」



我偷偷地瞥了罗伦一眼。



事实上,我心中早就已经有「放弃」这个选项了,所以之前也曾经表示「做不到的话也没办法」,提议把她撤换掉另寻他人——结果罗伦一听到我这么说,就像是世界末日般哭得更大声了。



因为做不好,所以她哭。



但是,跟她说不用做了,她也哭。



从在学校里发生的那件事就可以知道,矮人们即使不清楚详情,对罗伦也寄予了相当深厚的期望。罗伦也明白这点,所以很害怕会「被撤换」。



但是——



「我的意思并不是要把她撤换掉。」



光流先生说。



「罗伦只要看过一次动作就能完整地重现出来,所以,在阳台上向国民挥挥手这类形式固定的作业以现在的状态大概就足以胜任了。只要请陛下事先多实际演练几种动作模式,最后再加以组合就好了。」



「这……」



话倒是说得没错。



隔著一段距离远远眺望根本看不出来,只有在有对象、需要进行具体互动的场合才会有问题——如果只是要「重播」既定动作的话,罗伦一个人也可以做得很完美。



「我想她现在的问题不是出在操纵人偶的技术,而是出在其他地方。所以,比起操纵人偶,我们更应该让她专注于解决更根本的问题,我指的是这个意思。」



「…………?」



罗伦一脸不可思议地眨著眼睛拾起头来。



「毕竟她感觉上只会背『答案』而已。」



「……啊。」



光流先生好像也发现这一点了。



「看你的表情,想必慎一先生也已经发现了吧。」



「嗯,无意中发现的。」



「这和日本教育制度中屡屡受到关注的问题相同啊,只要把书死背下来,就算不理解内容,也可以得到相当高的分数,并且被归类为『聪明』。罗伦的情况和这一样,就记忆力来说,罗伦的能力反而是相当强的。」



光流先生叹著气说。



「可是,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一直靠著这招走到今天,什么事都死背下来,不管是工作也好,其他事情也罢,通通只要模仿别人就行了。不过,她也因此毫无长进,无法靠著自己思考来应对进退,于是就越来越不擅长自己消化理解事情了。」



「……原来如此。」



「她知道不对,却不懂哪里不对、为什么会不对,影印机可以将原稿精密地复制出来,却不能理解上面的内容。所以,影印机即使拷贝了上百万次歌德或海涅的诗集,也写不出诗来,就算拷贝了爱因斯坦的《特殊相对论》,也无法进行更深入的探讨——现在的她就是处于这种状态。」



「你说的我明白……」



我确实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那该怎么办才好?



「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致力于提升影印机的精密度或增加拷贝的次数,而是要让影印机学会自己思考。」



光流先生斩钉截铁地这么说。



「Cosplay和二次创作也是一样的。」



「嗯?什么意思?」



「对该角色没有『爱』的cosplay和对作品没有『爱』的二次创作,是无法打动热情的粉丝的,对吧?那么,那个『爱』指的是什么?」



「……这个嘛……」



指的是对角色或作品的理解有多深。



比方说,像是光流先生所说的没有,爱』的cosplay,要是看到自己非常喜欢的角色做出他绝对不会做出来的动作或行为,不但会觉得幻灭,还会有种角色被人侮辱了的感觉,让人非常生气。



我绝对不想看到清纯系的美少女角色坐得像个太妹一样抽菸,就算那只不过是在cosplay,我还是会忍不住大骂:「我的●●才不会做出那种事!」



也就是说——



「原来是这样啊,藉由实例资讯的累积来理解——不是用归纳法,而是用演绎法对吧。」



美野里小姐点了点头。



「那是什么?」



我问道。



这些单字我有听过,惭愧的是我不记得它们是什么意思。



「将A、B、C、D等一定数量以上的实例列出来,从中找出共通要素并得出道理,这就是归纳法。我们至今为止让罗伦看了许多陛下的举止行动,要让她从中找出『陛下的风格』,这就是和归纳法相同的思考方式。」



「啊,原来如此。」



「相对之下,所谓的演绎法指的是将大前提或小前提依序排列出来,藉此推导出真实的一种思考方式,最有名的应该是三段论吧?像是从『人一定会死』这个大前提和『加纳慎一是人』这个小前提中,可以导出『加纳慎一一定会死』这个结论。」



「为什么要拿我来比喻?」



「别计较这种小细节。」



美野里小姐说。



「也就是说……我们是因为理解了陛下这个人,所以才能要求罗伦怎么做、点出罗伦哪里做得不好,这并不代表我们知晓所有的实例——我们只是在理解了陛下这号人物的性格和状况后,做出,陛下感觉会这么做。、『陛下不会这么做。的判断而已。」



「原来如此,你说得没错。」



意思就是说,感觉就像是——在「任性的少女常常会大吼大叫」这个大前提和「佩特菈卡很任性」这个小前提下,最后会得出「所以佩特菈卡常常大吼大叫」这个结论一样。



亦即是说——即使实际上没看过佩特菈卡大吼大叫的样子,但是一旦认定了佩特菈卡是个任性的少女,就会将「她感觉上好像会这样大吼大叫」的想像赋予在她身上。



「所以,与其在人偶上纠结,」



光流先生接过美野里小姐的话继续说下去。



「我们得先让她从理解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会怎么思考、在特定情况下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开始,毕竟没有灵魂的动作看起来绝对不可能会有模有样。」



「也就是说——」



我重新看向罗伦。



「我们要直接教罗伦扮演佩特菈卡的演技——更正,是要让她跟佩特菈卡变得像我们一样、或是比我们更加亲近,好让她理解佩特菈卡?」



「是的。」



光流先生做出结论。



可是这……让她和佩特菈卡熟稔起来是件好事,不过,假使问题是出在我们前面所说的「不自行思考,而是单纯的复制」,那要让罗伦养成「自行思考」的习惯不是很难吗?



这形同叫她改变性格啊。



「当然——」



光流先生再度看向罗伦——叹了一口气。



「前方看起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难掩的疲惫。







「辛苦了——少爷。」



回到宅耶后,我们一起待在起居室里休息。



没人特地吩咐,却还是贴心地为我们送上温热茶水及香甜点心的人,不用说,自然是缪雪儿。



「谢谢你,缪雪儿……」



「哪里……」



听缪雪儿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这也算是她分内的工作,不过,像这样的小体贴还是会实实在在地渗进疲惫的心灵里。她做的点心味道比平时稍微苦了一些,却又十分香甜,最重要的是可以直接用手拿著轻松地吃,就某种层面上来说,她是因为了解我们的个性和所处的状况,所以才能做得到这种事。



如果罗伦也有这种技术——不知道该不该这么说——就好了。



「罗伦小姐的情况怎么样?」



缪雪儿问。



我、美野里小姐和光流先生互相对看了一眼——齐声叹气。



「……对……对不起。」



察觉到微妙的沉重气氛,缪雪儿道歉。



「不不不,缪雪儿你不需要道歉,毕竟你又没做错什么事,而且还这么关心我们。」



我连忙说。



「可是,说实在的——这样下去那孩子没问题吗?」



美野里小姐深深地躺进椅子里,冷不防地这么嘟哝。



「我觉得她用魔法将人偶操纵得那么流畅的技术确实很厉害,单就这点来说,也觉得已经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人选了,但是……」



「嗯……」



我无言以对,不肯定也不否定。



虽然我们已经决定了方针,要让她直接去理解佩特菈卡,但是并不一定能够顺利进行。然而这项替身人偶计画已经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和金钱,也不能说废就废。



所以,我们或许还得想想替代方案。



比方说,让数名魔法使一起操纵佩特菈卡的人偶也是一个办法,简单来说就是团队,只要能够合作得默契十足的话,应该就能和罗伦一个人操纵时一样,让人偶动得活灵活现了吧。



「况且,我认为她那种个性也是个问题。」



光流先生叹著气这么说。



他喝了一口缪雪儿泡的茶,耸耸肩。



「动不动就哭这点现在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一哭魔法就会解除这点是怎么样?至少边哭边撑到最后吧,像这样半途开始抽抽搭搭地哭起来,过上重要场合怎么得了。」



比方说,替身人偶以佩特莅卡的身分出现在外国使节的面前——她却在途中哭了出来,解除了魔法,要是演变成这种事态……



「这也是个问题啊……」



我想像了一下这种绝对会掀起惊天波澜的状况,脸都皱了起来。



到头来,比起技能,罗伦的精神方面问题更大吗?



「罗伦,赛利欧兹啊……」



我一边把缪雪儿为我们准备的烘焙点心——味道感觉像是巧克力——往嘴里送,一边在心里勾勒著她的模样。



话说回来……罗伦为什么会哭呢?为什么一哭就会停下魔法呢?是怕做不好被骂吗?还是因为不想出丑呢?



这么说起来,罗蜜妲之前说过她给人的感觉「一丝不苟」、「认真」、「不知变通」,于是我把那理解为顽固乖僻,但是这种印象和实际上满爱哭的罗伦之间相差颇远。



「嗯……」



说起来,我对于这位名叫罗伦的少女几乎一无所知。



如果说问题是出在她的性格——她的心,那我是不是该从这地方开始重新想想?



「跟罗伦建立起良好的交情,让她敞开心屝,这样会不会比较好呢……」



我们与罗伦之间的关系完全建立在工作上。



工作上的交情说起来好听是好听,但是反过来说,只要拿掉工作,双方之间就没了交集。



也就是说,工作也可能会成为妨害我们之间和睦关系的「壁垒」。



如果可以建立起良好的交情,打破那道壁垒的话,她说不定会愿意告诉我们她哭的理由。



这么一来的话,接下来或许——可以想出什么解决的办法?



「慎一先生,你……」



听到我半自言自语的嘟哝,光流先生用冰冷的视线看向我。



「果然想要扩充你的后宫?」



「为什么这次要一直重复玩这个梗啊!?」



我不由得大叫。



「哎呀?不是吗?我听罗蜜妲说,你指名罗伦是为了要扩充你的后宫……」



「才不是!」



罗蜜妲这丫头都说了些什么鬼话!



要是我的评价就此一去不复返了怎么办!?



……是说。



当然,我知道这些话罗蜜妲和光流先生都是拿来当梗说著玩的,至少从光流先生那带点虐待狂的笑容就可以一眼看出来,他说这话并不是认真的。当然,听著我们这番对话在一旁笑的美野里小姐也一样。



只不过,世界上还是有人会把显而易见的玩笑话当真……



「是、是这样的吗……?」



哎呀所以说缪雪儿,你也不要全部当真啊!



算我求你了,不要像受到了什么冲击似的踉踉跄跄啊!



「不是、不是的!没有那回事!」



我拚命大叫。



「光流先生和罗蜜妲是开玩笑的!我对什么后宫才没有兴趣!」



……好啦,其实有一点点兴趣。



不过我可没有蠢到在这种时候将真心话开诚布公。



「是啊。」



光流先生笑著说。



「慎一先生不是那种没有节操,只要是女人任谁都行的人。」



「就、就是啊!」



我点头如捣蒜。



但是——仔细想想,身为小恶魔系伪娘角色的光流先生,怎么可能会这样帮我解围。



「因为慎一先生喜欢萝莉嘛。」



「喂——」



「喜欢到都在众人面前宣言『Yes!Lolita!No——touch!』了。」



啊啊啊啊啊啊!



我之前的确是做过那种事没错!



「那是指做为一名绅士的修养……我虽然也喜欢萝莉,但是喜欢的不只有萝莉啊……!」



我这么申辩,光流先生却听也不听。



「重要萝莉成员明明只要有陛下就够了……啊啊,原来如此,后宫也要是萝莉限定的后宫对吧?重点是要飞机场?」



「就说不是了!!是说,这话你要是敢在佩特菈卡而前说出来你就死定了!」



我一边顾虑著缪雪儿的视线一边大叫。



总之——就是这样。



结果,那一天我们什么明确的解决办法都没想到,夜就已经深了。







就这样过了一晚。



但是,好办法也不会到了隔天就自动冒出来——于是我叹著气来到了学校。



果然还是应该从改变罗伦和我们的关系开始著手吗?



我们应该先多了解罗伦一点,再来思考对她最好的办法?



话虽然是这么说——



「可是没有契机啊……」



下课时间的教室里。



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我——在四处打量的途中,突然看到学生们在操纵著模型玩,就和我以前看到的一样。最近我常在下课时间看到好几名学生——主要是矮人——在操纵著模型玩。



看来那游戏似乎流行起来了。



他们不只是让模型战斗而已,其中还有人用掌上游戏机——3TS将动来动去的模型拍成动画,甚至有人在制作类似短片的东西。假使这个世界里有动画投稿网站的话,投稿上去的说不定会全部都是模型的跳舞或打斗动画。



「…………」



我漫不经心地望著他们的样子。



和罗伦操纵的模型比起来,他们操纵的模型动作个个都很笨拙、很僵硬。



然而——我却感觉得出来,那些可动式人物模型比罗伦操纵的时候还要生气勃勃。



这果然是有没有理解的差别——不对,是操纵者在动机上的差别。



比方说,在操纵动画角色的模型时——不只会重现原作里出现过的动作,也会理所当然地加入截然不同的动作,然而,那些动作看起来却让人觉得很有那名角色的感觉。



那是由于操纵者理解该角色,所以看起来才会有该角色的感觉。



事情就是这个道理。



那么,他们为什么能够理解到这些?



即使不正确也好,就算不精确也罢。



所谓的「有那么一回事」,指的不是绝对的正确性。



(这么说起来,老爸以前好像曾说过……?)



「有那么一回事」放在故事里就叫做「现实感」。



身为轻小说作家的爸爸有云,原原本本地描写「现实」不一定能酝酿出最棒的「现实感」,有时候常常需要加油添醋,营造出那么一回事。



为什么要加油添醋?



营造出「那么一回事」,是为了想让读者看得开心。



有「那么一回事」,才能让读者觉得故事看起来不会奇怪,看得津津有味。



意思就是说……



(做别人交代好的事,遵守既定的事项,机械性的——只有机械才能处理得至善至美的作业,影印机。可是,机械不会去理解,机械——没有目的。)



没有动机。



想要让别人欣赏,想要从中获得乐趣。



学生们操纵可动式人物模型的动机纯粹就是这样。



所以,从「获取乐趣」、「让人欣赏」这两个目的逆推回来,就可以找到最合适的方法。



那么,罗伦呢?



「目的意识……吗?」



「砰!」



我的低语和学生的声音重合了。



我再度将视线聚焦到那边——只见以罗蜜妲为首的矮人学生们围著课桌,操纵著可动式人物模型在游戏。



我突然在意了起来,凑过去瞧了瞧情况。



只见一个粉红色头发的女孩子——的模型很随意地倒在桌上。



它旁边的金发女孩模型则是端著枪,枪口正对著黑发女孩的模型,这该怎么说呢,充满了修罗场的气氛。



「『大家不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一名学生说的台词我有印象。



「……原来是《派遣少女☆小圆》啊。」



矮人学生们似乎在用模型重现动画中的一幕。



我记得接下来粉红色头发的女孩子——主角小圆会攻击金发女孩,结束这一幕。



「老师——」



玩模型玩得浑然忘我的学生们注意到我,纷纷转过头来。



「这是那一幕对吧?麻奈美无法接受派遣公司的黑幕,因此失控的那一幕?」



这一幕很有名的。



听到我这么说——操纵著模型的矮人学生们相视而笑。



「没错!真不愧是老师!」



「是说,你们的技术真不错耶。」



「比不上罗伦啦。」



罗蜜妲害羞地笑著。



在我们说话的期间,模型仍旧僵硬地在桌上动来动去。



我的视线追著那模型跑——



「说到这个,我有件事想问问你们。」



「请说。」



「罗伦很爱哭吗?」



听到我的问题,罗蜜妲和矮人学生们都愣住了,你看我我看你,模型也很周到的一起歪了歪头。



「我觉得她不可能是个爱哭的人。」



接著,罗蜜妲摇了摇头这么回答。



「毕竟她很认真,做事时基本上会提早十分钟开始。啊,不过她也有她顽固的地方啦,要是叫她不准动的话,她真的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动,还有就是,当她没办法遵守『非得这么做不可』的事情时她会生气,严重时还会哭出来。」



「哭出来……」



我不禁在嘴里喃喃自语,因为,我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头绪。



非得这么做不可,做不到,所以哭。



也就是说……



「她前一阵子也发过脾气。」



「为什么?」



「我记得她当时说,摆在架上的『赝龙』零件位置放错了。」



「她想去整理好,结果被老板说:『有那种闲功夫去做那种琐事的话,不如去做点别的工作』,对不对?」



回想起当时的事情,学生们开心地笑了起来。



看来罗伦的顽固性格似乎被学生们当成是她的个性接受了,没有人使用的是批判式的说法。



「还有一次是在很久之前——」



罗蜜妲很开心地要把另一件事拿出来说,但是……



「……啊咧?」



说到一半却打住了。



她眨著眼睛看著桌上。



「怎么了?」



她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我循著她的视线看去——明白了她停下来的原因。



直到刚才都还生气勃勃地动来动去的模型,现在很随便地倒在桌上。



罗蜜妲将手覆在那只模型上,重新开始咏唱魔法的咒语。



然而——



「啊咧?」



模型完全没有要动起来的样子。



罗蜜妲皱起眉头,歪了否头。



我突然在意了起来,环顾四周,发现其他操纵著模型的学生们好像也有同样的情况,个个都一脸奇怪的表情。



「啊,总算动了!」



罗蜜妲反覆咏唱了一会儿看著情况,看到模型缓缓地开始动起来之后,她露出安心的表情。



「这是突然怎么了呢?」



我歪著头不解。



直到刚才为止模型都还在动的,为什么突然就动不了了?而且还不只罗蜜妲,连在教室里的其他学生也是。



「最近……哈啊……常有这种情况。」



罗蜜妲突然边忍住哈欠边说。



「魔法突然就不能用了,虽然马上就又可以用了……」



学生们也点头附和罗蜜姐所说的话。



他们其中也有好几个人在打哈欠,又强忍下去。



怎么搞的?



为什么大家突然露出一副想睡的样子?



模型的动作——魔法突然停住了这点我当然也很在意。



「……这么说起来。」



之前好像曾经听谁说过,有这种一时无法使用魔法的情况发生。



是谁呢?好像是光流先生?



「…………」



怎么搞的。



总觉得有点忐忑不安,是我多心了吗?



「如果这是轻小说或漫画的话,这时候就会出现『起承转合』的『转』——发生让所有一切通通翻盘的事件。」



前几天光流先生说过的话突然闪过我的脑海。



「怎么可能呢——」



我露出苦笑,低声这么告诉自己。







翌日——放学后,在一如往常的艾尔丹特城的房间内。



我们在等罗伦到来。



成员有我、美野里小姐、光流先生、缪雪儿,还有佩特菈卡的人偶。



我已经事先接到通知,佩特菈卡本人由于公务繁忙,还不知道能不能过来。根据佩特菈卡本人的希望,她原本是想尽量参加,所以才决定让罗伦在艾尔丹特城里进行特训的。但是……看来她悬而未决的公务似乎是增加了,结果她的缺席次数也越来越多。



(要是这项替身人偶计画能够顺利进行的话,应该也能减轻她的这些负担——吧。)



我这么告诉自己。



顺便一提,缪雪儿之所以来参加,是为了要代替佩特菈卡,或者说,我只是想多找一个了解佩特菈卡的人来补上「本尊」范本不在的份,以便进行练习而已。



「不过,还真难得啊。」



我突然说。



「罗伦大致上都会比我们早到的。」



「现在几点了?」



原本靠在墙上看著窗外的光流先生冷不防地开口说。



我看向手腕上戴著的G-SH●CK。



「表上指著是三点啦,正确的说是差两分钟三点。」



这是指日本时间的三点,艾尔丹特的正确时间是几点我不知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艾尔丹特的钟要怎么看呢。



我大概知道这里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但是说不定会有感觉不出来的微小差异,比方说以几分钟为单位的时差——不过目前并没有造成什么不便,所以我一直没有去确认这部分,驻扎在此的自卫队有时候也要进行作战行动,说不定有严格调查过这点。



「这么说起来……」



我回想著教室里的对话,说。



「罗蜜妲也说过,罗伦在做事情时基本上都是提早十分钟开始的——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