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白薇回去问裴庭，裴庭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上厕所的时候被周思盛拦着，周思盛叫他传个话。

白薇倒不怕裴庭知道她跟周思盛的关系，就是觉得裴庭有点古怪，哪古怪她又说不上来，小孩儿老老实实地站着，浓眉大眼默默瞅着人，看着很老实。

白薇低着头沉思，一抬头发现裴庭的眼好像闪了一下。

她急忙仔细看，却什么都没发现，裴庭还是那幅表情，白薇怀疑自己眼花了。

“对了，你怎么跑那么快？”她想起一个疑点。

“我天天爬山。”裴庭道。

也是。

白薇没问题了，对裴庭道：“我给你报了个驾校，后天你就去学车吧。等你学好了，我给你买辆车。”还是得让这小孩学东西，学好才能有借口轰他出去。

裴庭嘴动了动，白薇见他没反对，就准备上楼了。

转身的瞬间，听见裴庭问：“那个周思盛，是不是老缠着你？”

白薇背影一顿，他还真敢问。

白薇慢慢回头，让眸子里充满冰冷：“以前跟他处过一段，不合适就分了，早就分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进了房间就把自己摞在床上，抓起枕头砸了两下，刚才跟中邪了似的，明明不打算解释的，怎么嘴就不听话了？

他的眼有毒。

裴庭目送白薇上楼，等看不见她了，转身回房，把门关上，背靠着门默默站着，过了一会儿，嘴角向上扯出个很大的弧度，然后打开电脑，给“一片深邃的夜空”留言：奶奶，薇薇要给我买车了，她对我真好。

次日，白薇在家吃了早饭。不吃不行，不吃裴庭会拎到剧组，还不如在家吃了。

今天的红豆包很特别，白薇吃了一个后，掰开一个，发现红豆嵌在黄黄的红薯里，这个搭配意外的好吃。

“怎么还有红薯，你带了多少？”

“还有五个。”

还要吃五天啊……

“不用担心，山上地里还有，我写信给村长了，等全熟的时候他会挖出来给我们寄一些。”裴庭认真道。

白薇放下筷子：“我吃饱了，我先走了。”

“你等等我。”裴庭抓起准备好的袋子，把剩下的红豆包装了进去，这不是给白薇的，是他带着路上吃的，早就料到白薇不会等他吃完。

刚吃了人家的红薯，白薇只好开车带着他去了片场。

一向最早到场的张可林竟然不在，上午只有徐新坐镇。

韩峰意外的十分给徐新面子，跟苏雪配合的不错。

下午三点张可林来了，他一来，白薇就感觉到戏没法演下去了，倒霉催的，下午正好是她跟韩峰的感情戏。

“你爱上那小子了？”由于陈渔的失误，一批货落入警方之手，雷云人货两失，十分愤怒。

“没，怎么可能？”陈渔道，但她并不敢看雷云的眼睛。

雷云抓住陈渔的肩膀：“陈渔，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忘了我们的家人是谁害死的？你爸你妈，我们全家，还有你弟，他才几岁？你妈做了什么，她辛辛苦苦在家种地，一年倒头挣的钱够不够买件新衣裳？她只不过帮你爸带了一次，就被张忠发爆了头，还有你弟，你弟做什么了吗？”

陈渔的小弟是被警察误杀。

雷云的话令陈渔的眼睛燃烧起来。

“小渔，我们从小在一起，你就是我的命，现在为了那个狗警察，你要拿走它吗？”

雷云本来是愤怒的，狡诈的，硬被韩峰演的轻飘飘的，跟街头痞子似的，连带白薇根本没法入戏。

张可林有些咳嗽，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气的吃药去了。

徐新喊停，白薇路过张可林去接水。

张可林忽然骂道：“你有没有在状态？白长一张脸会不会演戏？不会演就滚回家去！”

听到的丁晓韵火了，指着张可林的鼻子骂道：“该管的你不管，关我们什么事！是废物就能随便发脾气啊！”

张可林咳的肺要吐出来，徐新等人急忙过来把人拉开。

白薇进了休息室，沉着脸坐在椅子上。

裴庭出现在门口，她头都没抬大声道：“出去！”

这次，裴庭听话，乖乖的出去了。

十分钟后，还是这场戏，白薇跟韩峰上场。

韩峰还带着那吊儿郎当的样子，眼底还带着一分戏谑，白薇虽然长得不错，可一个小演员有什么话语权，还不是谁想捏就捏。

刚才发生了那样的事，他心里多少出了点气，打算草草配合一下，也算安慰安慰这小演员了。

徐新助理打板。

韩峰怒气冲冲问白薇：“你爱上那小子了？”

“没，怎么可能？”

陈渔因为心虚，并不敢直视雷云的眼睛。这是剧本上的，但在实际表演中白薇不看韩峰是不行的，那样观众就会观察不到陈渔的情绪。白薇要用眼睛把陈渔内心的动摇、内疚表现出来。

现在，摄像机里的白薇表现的还是动摇、内疚，但接触到白薇眼睛的韩峰却猛地一震，白薇的眸子除了动摇和内疚，诡异的还有冷冰冰的嘲弄和轻蔑。就好像剧中那个陈渔完全看透了雷云，她对雷云的质疑充满不屑，对男人充满鄙视。她是陈渔还是白薇？

韩峰一下忘词了。

“卡——”徐新叫道。

韩峰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意外地喊道：“重新开始。”

他入行几年了，竟然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给压住了，韩峰要找回场子。

重新开始。

韩峰怒问陈渔：“你爱上那小子了？”

这一次，韩峰的气势明显很足，徐新紧盯着摄像机。

陈渔：“没，怎么可能？”

白薇说完十秒钟，韩峰还没说话。

韩峰：再来！

徐新助理打板。

韩峰照卡在那一句后头，这一场戏他只能说一句，还是因为第一句是他的。每当白薇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眼里的光就像带着一股邪恶力量压的他动弹不得。

韩峰头上流下汗来，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从来没遇过这种事情。

韩峰一次次的停顿，一次次的重来也引起了张可林的注意。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韩峰不想演了，他想演，因为他想确信自己是不是还会演戏。

做为一个老导演，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仅遇到过两次这样的情况，都发生在老戏骨碾压对其不敬的小辈身上。

那是因为彼此演技差距太大，演技差的完全被演技高的给“镇”住了。

张可林打量着台上的两人，白薇越演越轻松，而韩峰越演越糟糕，甚至连第一句开场都说不好了。

薛纪想叫韩峰下来，但韩峰跟入了魔似的，死活要跟白薇演下去。

“停，先拍韩峰和苏雪的。”张可林道。

徐新助理立即道：“今天苏雪的已经拍完了，只剩韩峰和程铭的了。”

程铭上场，他刚才在底下看了好一会儿，心里也有了主意。

每次抢走韩峰的角色，并不是他有意为之，他只是个演员，选择权在别人手上。被别人选上了他有什么理由退让？如果韩峰的经纪人愿意跟徐冬好好沟通的话，可能根本不是今天这样。

程铭私底下问过徐冬是怎么摔下来的，徐冬不说，程铭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现在是让韩峰认识认识自己水准的时候了。

正常情况下，程铭可能镇不住韩峰，但今天韩峰已经被白薇镇的快崩溃了。于是，接着程铭又把韩峰镇的面如死灰，最后薛纪把韩峰给扶了下去。

下去的时候，薛纪忧心忡忡，他和韩峰一样，都在怀疑韩峰还能不能演戏。

这一天基本没拍什么，但张可林也撒手不管了。明天，韩峰来了能好好拍戏最好，要是还跟以前一样，哪来的滚哪去。

收工时，徐冬过来找白薇，说程铭请大家吃宵夜。

这么长时间，剧组还没聚餐过，自然是不好推脱的。

于是，一行人浩浩汤汤杀向火锅店，都十月中旬了，吃火锅热闹也不嫌热。

跟说好了似的，程铭等人轮着向白薇敬酒，最后张可林也站了起来跟白薇碰了一杯。

次日，韩峰竟然早早到场，再也没有以前的张狂。

剧组恢复平静，拍摄进程快速往前推进。

裴庭有几天没到剧组了，因为白薇给他报的驾校已经开课了，他得去学车。

没了小尾巴，白薇也感觉很轻松，但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出在她身上。

内景最后有几场床戏和吻戏，白薇是女二，没有女一号的多，苏雪拍的时候她还一切正常，等轮到她上场的时候，毛病就出来了。

一想到程铭或者韩峰带着那种意味碰自己，白薇怎么都入不了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