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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在使命与心境的夹缝之间」(1 / 2)



1



帝都第三管理区内。



「呜呜呜呜呜呜……」



在基地二楼的小队用作战室里。



房间采用了完全密闭型的隔音设计。而在中央的桌子旁,娇小蓝发的女队长正对着堆积如山的资料发出痛苦的呻吟。



伊思卡在她身旁就坐,并递给她一瓶果汁。



「米司蜜丝队长,喏,我帮您买来了爱喝的碳酸果汁喽。」



「哇——是姜汁汽水耶!」



米司蜜丝的表情登时变得容光焕发。



她像是扑向猎物的猛兽般,迅速以双手抓走了冒着水珠的瓶装果汁。



「喏,音音和阵也拿去,稍微休息一下吧。」



「真难得啊。」



「咦?」



「你居然不是买铝罐,而是买玻璃瓶装的。」



坐在对面的阵露出了略感意外的眼神,交抱双臂。



「是铝罐版的卖完了吗?」



「不是啦,我其实也没注意到这件事,大概是一时兴起……吧。」



在被阵指出这一点前,他完全没有自觉。



冒着水珠的瓶装果汁,那是——



「这给你,就当作是带路的回礼。你一直说个不停,口也渴了吧?」



「……话说回来,我收过一瓶瓶装果汁呢。」



「收到了?谁送的?」



「啊、不不不!不是啦,是我自己花钱买,然后店员拿给我的啦。因为我去了一趟中立都市嘛。」



面对阵挑起眉毛追问,他连忙用力摇了摇头。毕竟不能说是冰祸魔女送的,要是说出口,肯定只会招致混乱而已。



……话说回来,我是怎么回来的?



……好像不知不觉间上了旅客车〈计程车〉,回过神来好像就抵达帝都了。



而且还说车资已经预先缴清。



即使听到司机这么解释,他依旧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就算自己在浑浑噩噩间上了旅客车〈计程车〉,忘了带钱的自己也不可能支付车资。



既然如此,先帮他付清车资的是……



「人家不行了啦!」



米司蜜丝发出了「匡当」一声,从座位上起身。



「得记住的部分实在太多了!这是怎么回事呀?璃洒坐镇指挥的特别任务要到下礼拜才会公布,为此进行的训练要下个月才会开始喔?可是被分类为事前需知的资料怎么会多成这样……」



资料在桌上堆成了约一公尺高的小山。



而这小山还不止一座。同样高度的小山在后面排成一列,形成资料的山脉。



「呜呜,说什么『在开始作战前不全记在脑子里,就无法保证能平安归来』,也太过分了吧?」



「但也有说『就算记住了也不见得能平安归来』就是了。」



「音音小妹,我不想听这句话啦!」



米司蜜丝再次回到座位上。



但她这回呈现无力地趴在桌上的姿势。



「听课听累之后就被带到演习场做肌力训练,训练到身体累了就看资料念书,念书念累了又再次训练……都不告诉人家要出什么任务,所以不管做什么感觉都好不踏实喔。」



「还是可以猜到不会是什么正经的任务吧。」



这么开口的阵,以惊人的速度读过手中的一叠资料。



「话说回来,伊思卡——」



『嗨嗨——米司蜜丝,你人现在在哪里呀?』



广播声打断了阵的话语。那是璃洒的声音,她应该是从中央基地的作战中心捎讯的吧。



『状况还好吗?该不会正因为得记下的资料太多而哭着抱怨,还惹得阵阵露出傻眼的表情吧?』



「心惊……」



『还有,可别叫小伊去买果汁喔?上司对部下下达任务以外的命令可是违反规定的喔,这可不行。哦,不过姜汁汽水如果还有多,咱倒是也想来一瓶呢——』



「你在看吧?可恶,快给我滚出来啦!」



队长环顾起不可能装有监视器的这间房间。



『好啦,先不聊这些了。小伊,能麻烦你走点远路吗?』



「要去璃洒小姐的所在之处吗?」



『不不——是帝国议会喔。』



第五席使徒圣没有要遮掩苦笑的意思。



『虽然大家差不多都快忘记了,不过小伊直到不久之前都还在蹲苦牢呢。你之所以得以获释,是拜谁的宽宏大量所赐呀?』



「……我记得很清楚。」



八大使徒——站在帝国议会顶点,掌握最高层的权力。他们以天帝代理人的身份,握有帝都的一切实权。



『听说那些大人物们也读完了尼乌路卡树海之役的报告书,所以才打算召见你呢。』



「……难道他们觉得伊思卡哥没利用价值了,要把他再关回牢里吗?」



『好啦好啦,小音音冷静一点。咱也是刚刚才收到消息的。』



音音不安地朝伊思卡望了过来。



与其恰成对比,璃洒透过广播喇叭传来的声音相当随兴,甚至还带着呵欠声。



『总之就走一趟吧。下午四点在老地方集合喔。』



「又是一听就让人觉得不太对劲的事啊。」



阵将身子靠上椅背开口说道:



「那些八大使徒绝对不会准备什么让人开心的好消息,毕竟是师父处心积虑地提防再三的对象啊。他们脑袋里会有什么想法都不奇怪。」



「……也是啦。」



黑钢剑奴克洛斯威尔——曾是帝国最强剑士的男子所最为忌惮的对象,既不是涅比利斯皇厅,也并非星灵使。



「别对八大使徒推心置腹」。



曾担任天帝直属护卫的师父叮嘱他留心的对象,乃是掌握帝国至高权力之人。



「总之我会过去看看。」



「阿伊!要、要是出了什么事,人家也会以队长身份赶过去的!」



米司蜜丝以极其严肃的口吻说道。点头回应表情像是远远守望着亲生儿子的队长后,伊思卡随即离开了房间。



==============



帝国议会。



别名「无形意识」。



会有这样的别称,是因为议事堂的位置从未记载在任何一份地图上所致。



场所会由上司以口头形式告知部下,绝对不会记载在书面文件上。伊思卡也是在升上使徒圣时,才首次听说到确实的所在位置。



「在帝都的地下五千公尺处啊……」



温度其实已经来到了一百五十度。



这是连地底的微生物也不知能否生存的星之深渊。唯有搭乘中央基地设置的巨大电梯,才能抵达这座「无形意识」的位置。



……为了避开涅比利斯皇厅的视线。



……这也做得太过周到了吧。



就算帝国全土都被涅比利斯的星灵部队化为焦土,对他们来说也不痛不痒。总觉得在这里可以听见八大使徒的嗤笑声。



『让你久等了呢。』



于伊思卡仰头所看向的正前方,挂在墙上的萤幕亮了起来,浮现八名男女的朦胧身影。



八大使徒。



他们乃是执帝国牛耳的八人,呈现在萤幕上的仅有身形轮廓。



『好了,黑钢后继伊思卡,我等已经确认过报告书。』



『与冰祸魔女交战后将其击退,你果然是个优秀的人才。』



语气之中听得出有些愉快。



察觉到八大使徒心情不错后,伊思卡暗自松了口气。



虽然有一部分是出于被上司叫来所产生的紧张感,但不晓得这八人想法的不踏实感才是主要原因。



「然而在下没能保护动力炉。」



『你被赋予的使命乃是阻挡冰祸魔女,而非保护动力炉。』



『帝国握有足以与冰祸魔女抗衡的战力——光是能确认这点,就已经可以打上一百二十分的成绩了。再次升任使徒圣也能被列入议题之一了呢。』



使徒圣——听到八大使徒提及的话语,让伊思卡反射性地抬起脸庞。



再怎么说也太快了。



帝国是奉实力主义为圭臬的国家。拥有超绝技术的一般士兵,也有机会直接跳过队长阶级飞黄腾达……然而,纵使将这样的方针列入考量,像自己这种曾犯下叛国罪、锒铛入狱的罪人,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升为使徒圣吗?



『我等也理解你为和平奋斗的想法。一旦当上使徒圣,要谒见天帝阁下也不再是梦想。不过,若是打算升上去,你自然有必要令其他的使徒圣候补乖乖闭嘴。尤其你在帝国可是无人不知的前科犯啊。』



低沉的嗤笑声透过萤幕传了过来。



其中似乎包括了壮年男子、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年轻女子的声音。



『为此,就让我等告诉你升任使徒圣的条件吧。那就是——』



『「生擒冰祸魔女」。』



「唔!我怎能将爱丽——」



险些脱口而出的爱丽丝之名,总算在最后一刻被吞了回去。



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拼命隐瞒她的名字。有一部分的自己抗拒着将爱丽丝莉洁·露·涅比利斯九世这个名字呈报给八大使徒。



伊思卡晓得她与自己是敌对关系。



然而,自己真的做得到吗?



……要我亲手将爱丽丝……



……带回军方司令部……吗……



「你几岁呀?」



「……咦?那我还比你大一岁呢。」



她露出了轻快的微笑。



身为敌人的她,对自己展露了一瞬间的融冰之心。当时的记忆像是在嘲笑自己般,在这一刻鲜明地一闪而过。



『我等不会设立期限,但动作最好快些——倘若帝国有你欲守护之人就更该如此。』



「动作加快?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八大使徒的口吻,就像是预见了不祥的未来似的。



如果这番话只是打算用来威胁伊思卡,犯不着将格局设定得如此巨大。



『不晓得你是否曾听过这种传说——「大魔女涅比利斯依然活着」。』



「在下小时候的确多次听过这段故事。」



只要是帝国的居民,任谁都听过这段近似鬼故事的传说。不过,这并非经过研究考察后得来的结果,硬要说的话,比较近似「世界会在一年后灭亡」的末世论者宣扬口号。



「不过这种故事究竟……」



『唔嗯,看来你果然什么也不知道。』



听似愉快的嗤笑声传来。



『将那段传说带至帝国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师父本人啊。』



「师父他?」



『我等想一探真实的究竟。』



『那名男子〈克洛斯威尔〉——「黑钢剑奴」对我等也秘而不宣之事。虽然认为身为后继的你应当不至于一无所知,但看来是扑了个空……「那就这样吧」。』



『忘记刚才提及的事吧。』



他们对自己这个小小士兵蓦地失去了兴趣。



八大使徒的口吻逐渐变得冰冷、干硬。



『你只需追捕冰祸魔女即可,只要达成此事,就能让你升为使徒圣。当然,即使鬼迷心窍,也别像之前那样协助魔女逃狱了。』



『我们很期待你哟。』



『好了,出发吧。我等很快就会向璃洒·英·恩派亚发布下一次的作战通知,你只要依据指示行动即可。』



「…………」



他无言地点头致意。



在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的状态下,伊思卡转身背对八大使徒。



==============



于半梦半醒之间。



一直到天亮时分为止——



视野和思考都变得朦胧,感觉像是被囚禁在迷梦之中。



就算回到米司蜜丝队长、阵和音音等待的基地,四人静静地阅读作战资料的这段期间,他也是一个字都没记到脑海里。



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从基地的会议室回到宿舍的。



回过神来,伊思卡才发现自己已然蹲坐在房间内。他连灯也没开,就这么一路思考到了深夜。



「你为什么喜欢这个画家?」



爱丽丝是敌人。



她是向帝国掀起叛旗的大魔女涅比利斯的直系子孙——纯血种,也是现任涅比利斯女王的女儿,更是成为帝国威胁的冰祸魔女。



自己可曾遇过立场如此鲜明的敌人?



而自己又可曾遇过如此完美的猎物?



只要能活捉她,两国的战力天秤肯定就会重重地倾斜。一旦以爱丽丝为人质,就算是皇厅也不得不选择谈和。



就这层意义来说,八大使徒的目的无疑与他的理想一致。



然而——



「……说不定是我错了。」



伊思卡抬头望向星光映入的窗户,轻声喃喃自语。



「如果不靠谈和或是人质等手段,难道就没办法好好相处了吗?」



不活捉魔女的话就无法实现和平。



自己迄今都是这么认定的。正因为抱持着这样的想法,他才会与涅比利斯的星灵部队交战,并为了生擒纯血种魔女而出入各地的战场。



……但我错了。



……就算不谈什么和,爱丽丝依旧笑了。



伊思卡与爱丽丝。



尽管称不上产生交情,但两人确实在中立都市度过了一段安稳的时光。帝国和涅比利斯皇厅当初不也是这样吗?



自己不就找到了不靠谈和,脱离对立意识的其他选项了吗?



「————」



伊思卡伸长一条腿,竖起另一条腿的膝盖。



他单手环膝,以另一只手取出了通讯机。通讯机的灯光闪烁,伊思卡则耐心等着另一端的对象通话。



『来、来了……阿伊……这么晚……呼啊……有什么事?』



「抱歉,队长,这么晚还打给你。」



米司蜜丝睡眼惺忪的说话声传了过来。



伊思卡先是沉默了一段时间,等待米司蜜丝彻底清醒。



『好了好了,阿伊,人家没事了喔。』



「突然提出申请我很抱歉,但我希望能请假跷掉明天的训练。」



『耶?怎、怎么了呢?』



在通讯机的另一端,女队长的声调因惊愕而拔高。



『阿伊会想跷掉训练,难道是身体状况不好吗?还是对人家的指导有所不满……?对、对不起喔阿伊,都是因为人家这个队长当得太烂…………』



「不不不不您误会了。」



『啊?难道是因为人家今天晚上偷偷一个人去吃烧肉?对不起喔阿伊,人家没想到你居然那么想吃肉……』



「就说不是那回事了啦!」



他清了清嗓子。



即使感受到握住通讯器的力道在无意间变得用力,伊思卡仍挤出了说话声:



「我有事情要办,得去中立都市一趟。」



『中立都市?咦,可是你不是才拿了璃洒给的票券去看了画展吗?而且之前也拿了人家的歌剧票券……』



「我不是要去看展或表演,只是想和某个人见面聊聊。」



『然后呢?』



「那个,我们要谈的是非常严肃的内容,所以搞不好会拖很久……但也可能马上就大吵一架,然后闹得不欢而散就是了。」



他蓦地涌上一股想要苦笑的冲动。



自唇边泄漏而出的,仅是带着自嘲气息的沙哑嗓音。



「我打算一大早就出发。但由于离帝都有些远,光是来回就要十小时左右,而且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会回来。」



『所以你才想要请假呀。』



「是的。」



明天是四人训练,若是只少了自己,就得重新安排明天的行程。不只是队长米司蜜丝,此举也会给阵和音音带来困扰吧。



『是很重要的事吗?』



「……是的,麻烦队长了。」



女队长在通讯器的另一端沉默下来。



等了漫长的数十秒后,通讯器才传来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真没办法,毕竟阿伊都说得这么认真了。』



「谢谢您。」



『但人家也有一个条件,明天我也要跟去。』



「咦?」



为什么连队长也要来——?伊思卡一瞬间犹豫着该不该询问对方的意图,但先一步开口的反而是米司蜜丝。



『你照照镜子。』



「镜子?」



『阿伊,你现在一定僵着一张脸对吧?』



「……唔。」



听到这句话……



伊思卡半是下意识地睁大了双眼。



『喏,我就说吧。人家听得出你倒抽了一口气哟。』



米司蜜丝嘻嘻地笑了出来。



『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是以逞强的口吻在讲话,而且还在这么晚的时候打电话给人家,应该是被逼得很窘迫吧?』



「……我完全无言以对。」



他按着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纵使想恭维米司蜜丝,她在平时的思考速度仍称不上快,记性也算不上优秀。不过,就只有在部下的心情变化这方面,她掌控的精确度到了让人害怕的地步。



「是我输了。真不愧是队长。」



『嘿嘿——还好啦。不过诚如刚刚说过的,人家反对只让阿伊一个人去,因为光听你说就觉得不是一场普通的会面。以队长的立场来说,人家也没办法让处于这种状态的部下孤身去赴约呀。』



「……我明白了。」



他点了点头。



毕竟再怎么隐瞒,终究还是有得向军方报告的一天。而在与她对谈时,若有上司陪同,也能强调自己的立场。



「米司蜜丝队长,就有劳您陪同了。」



『就是这样!顺带一提,衣服要怎么穿?如果是便服,人家就得从现在开始挑衣服了!』



「穿平时的战斗服就可以了。」



自己这一方是帝国的战斗员。



明天得带着这种态度到场才行。



「那就明天早上六点,在车库前碰头吧。」



他挂掉了通讯器。



伊思卡带着清醒得连自己都感到害怕的意识,透过窗户持续仰望着帝都的夜空。



2



「爱丽丝大人。」



在强光照耀的走道上。



正要从王宫的大澡堂回房间的爱丽丝被叫住后,转身望了过去。



「磷,你跑到哪里去啦?我原本要找你一起洗澡的呢。」



「…………」



「磷?」



随从少女僵着嘴角,一语不发。



琥珀色的眸子直直地看了过来。那并非愤怒或不安那种显而易懂的情绪,她的目光之中所掺杂的是——深深的忧虑之色。



「我有话要对您说。」



「什么事呢?」



对于爱丽丝的回应,随从少女压低音量道:



「我调查到关于那名帝国剑士的资讯了。」



「伊思卡的?」



她一直都很在意他的来历。



……虽然在中立都市相遇两次了。



……但这怎么能向当事人开口提问呢?



他的实力足以和帝国的最强战力——使徒圣匹敌吧。



然而,他的阶级只是个连队长级都不算的下级士兵。而且在脱离战地期间,他身为剑士的狰狞气息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看起来就像个温和而充满破绽的普通少年。



「告诉我。」



「好的。不过在走道上似乎……」



「当然是在我的房间汇报了。走吧。」



王宫的通道难保不会有其他人经过。



特别是爱丽丝和磷都隐瞒着在中立都市艾茵与他〈伊思卡〉相遇一事,甚至连女王都不得而知。要是被人听到就难以收场了。



「不过,你还真是花了不少时间呢。」



爱丽丝的个人房——「钟之宝石箱」。



她亲自将房门紧紧关上。



「本小姐可是交给你去办。倘若是使徒圣的情报也就算了,但要调查一名下级士兵的来历,就算派出咱们家的密探,应该也只需要花上几天才对。」



她倒是没料到会在这段期间与调查对象接连相遇两次。



他喜欢意大利面,兴趣则是欣赏歌剧和绘画。



就连密探都没办法轻易打探到的情报,她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得手了。



……以及睡脸有点可爱。



……嗄,本小姐在想什么啦?现在是该认真以对的时候吧!



「向我报告吧。」



爱丽丝压抑着内心的纠葛,向磷点了点头。



「……他到底是什么人?」



「使徒圣。」



随从少女只说了这么一个词汇。



「而且似乎是史上以最小的年纪升任的使徒圣。即使放眼帝国所有剑士,他肯定也是稀世罕见的高强人物。」



「使徒圣?等等,磷,这太奇怪了。」



帝国的使徒圣合计有十一人。



每一个人都拥有足以让涅比利斯星灵部队溃灭的危险性。是以从数十年前起,皇厅便在收集使徒圣的资讯方面不遗余力。



爱丽丝自己也把十一名使徒圣的情报全都牢牢记到了脑海里。



「本小姐可没听过伊思卡是使徒圣呀……」



「这是因为他从未留下与星灵部队的交战纪录所致。在晋升后,他在没有上过战场的状态下,就被取消了晋升的资格,然后被关进监狱。」



「关进监狱?」



她皱起了眉头。



明明是能升任使徒圣的人才,为什么非得将他送进牢里不可?



「原因呢?」



「……我实在没办法亲口说明。」



难得露出软弱神情的磷,递出了一份褪色的帝国八卦杂志。



「史上最年少的『使徒圣』伊思卡——」



「由于协助魔女逃狱,以叛国罪遭到逮捕,并下达了无期徒刑的判决。」



……无期徒刑。



……可是等一下,上面写的协助魔女逃狱是怎么一回事?



八卦杂志的发行日差不多是距今一年前。



「由于协助被关在帝国领内的魔女——也就是星灵使逃狱,因此取消了他升任使徒圣的资格。保险起见,我也找过了其他的情报来源。不过八卦杂志上所刊载的似乎是事实。」



「虽然当上了使徒圣,但很快就卸下了头衔。所以本小姐才会没听过吗?」



「不只是爱丽丝大人而已,就连派出去的密探都感到吃惊呢。」



「不过——」话说到一半时,磷摸了一下垂在脸颊左右的发辫。这是她的习惯动作,当深入思考时,她总是会下意识地触摸头发。



「正如爱丽丝大人所知,他如今已然获释。」



「这我很清楚呢。」



「他是在十一天前获释的,正好是爱丽丝大人在尼乌路卡树海与那名剑士交手的前一天。」



为了与冰祸魔女交战,伊思卡受到释放。的确,若有那般高超的身手,也能理解帝国会愿意安排他一个人对抗纯血种魔女。



「不过,本小姐愈想愈不明白呢。」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八卦杂志。



「在中立都市的时候姑且不论。但在那片树海与他相遇时,伊思卡是真的打算和我一战。磷也被他问了『你是不是冰祸魔女』的问题对吧?」



「是的。虽然我不是很想回想那时候的事……」



或许是想起自己发起攻势却反遭压制的光景吧,磷讲话时显得有些支吾。



「然而就如您所言,那名名为伊思卡的剑士,确实有与涅比利斯皇厅一战的意志。不如说就种种迹象来看,他甚至有可能是以冰祸魔女——也就是爱丽丝大人为目标呢。」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在一年前释放我们的同胞?」



她不得不直视这两起事件之间的矛盾。



明明做出了让魔女逃狱这样的行动,却又为了生擒自己和磷而展开了战斗。



……明明对帝国来说都一样是魔女呀?



……那个被他放跑的魔女,和我有什么不同呢?



「那起可疑的魔女逃狱事件,说不定是为了欺骗我等所做的障眼法。」



「磷,去调查一年前被他〈伊思卡〉放跑的星灵使。」



「我已经在处理了。不过应该还得再花上几天的时间。」



「动作真快,你果然有一套呢。」



满足地点点头后,爱丽丝在床铺的边缘坐下。



——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该就寝了。



与磷这十年来的主仆交情,自然而然地产生了类似这样的暗号。



其他还有像是爱丽丝望向橱柜上的茶杯时就代表「想喝茶休息一下」,磷自己拎起围裙时代表「请容我离开处理私事」等无言默契。



磷退出了房间。



确认在通道上作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后,爱丽丝将手伸向自己的枕头。



「她应该没发现吧……?」



那是一条手帕。是他在中立都市艾茵借给自己的。



当磷提议「既然是敌国之物,就由我代劳烧掉吧」时,她向磷表示「已经将手帕烧了」,但其实是藏到了枕头底下。



「……毕竟什么时候想处理都行。」



爱丽丝也知道这样的说法就像在找借口。不过,还不是时候,她还没问过伊思卡真正的想法。



「但美术无国界——这句话是爱丽丝说的吧?」



……我不懂。



为了擦去泪水,他将手帕借给自己。



帮自己领路前往美术馆,还拼命地讲解起画作的细节。



就连这些贴心之举,也都是磷所说的「欺敌用的障眼法」吗?在中立都市看到的纯真一面,难道也是演出来的吗?



确认完这些事情之后再来处理这条手帕也还不迟。



「你似乎对敌国的士兵相当挂心呢。」



「母亲大人?」



房门在未敲响的情况下被打开了。



虽然已是深夜,母亲依旧穿着白天穿着的王袍〈礼服〉现身。也许是刚刚才结束公务,现在才正要回房休息吧。



「您、您怎么突然来访?」



爱丽丝慌慌张张地将他〈伊思卡〉的手帕藏到身后。



「我听说你命令磷去调查敌兵的来历了。不过,我已经指派谍报官处理此事,爱丽丝,你无须对此挂心。」



「…………」



「还是说,那人有什么值得你特别在意的地方吗?」



「不,是我太躁进了。」



在中立都市与伊思卡的相遇似乎尚未曝光。从母亲的话语中察觉此事后,爱丽丝暗自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