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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话 忧郁×周末(2 / 2)



「相仔啊,你们要是吵架的话你会不会输给她啊?」



「不不不,不可能吧?你看,我好歹也是有六块肌的。」



「你那腹肌只是好看而已吧~平常只有健身却没在运动,这样最好是打得赢有格斗技经验的人。」



一群人带著光是待在一旁都令人疲劳的情绪高气压,一发生什么事就乐不可支,要是打出全倒,更是好像过节一样欢天喜地。



我根本不能理解,这到底有什么好高兴的。



说到人生里值得像他们现在这样雀跃的事,不知道会有几件。



但他们毫不在意我的困惑,试图将我摆在他们热情风暴的台风眼里。



两个女生积极地黏著我不断供应话题,两个男生在稍远的位置摆出各种夸张反应炒热气氛,相泽则是在我这个(照理说)刚加入陌生团体而感到无助的人身旁,守护我免受女生们带来的压迫感,并体贴地带领我融入气氛。



完美过头的阵式让我心想。



这一切八成是事前串好的。



咖啡厅的相遇根本不是偶然,而是相泽事先找来的人马。



也可能其实他们今天本来就打算五人出游,只是临时变更计画。



若这一切真的是串好的,这个人的手腕也未免太老练了。



约会就是要一对一。



不少男生被这样的刻板观念所限制,但是对女生来说,男方的交友圈大小,受女生重视的程度有时甚至超越了容貌。



相泽试著彰显的不只是他自己,而是一个以他为中心的世界。



跟我在一起就能过得这么快活──向人行销这样的非日常。



当然我对他毫不感兴趣,这些一点都不能打动我。



但那些对他有好感……明知他是个渣男却又爱冒险的女生来说,相泽就宛如能带领人摆脱乏味日常的白马王子。



记得他期中考成绩并没多好,但好歹也是星云的特进班。



就算再不济,应该也能考上还可以的大学。



要是将来进贸易公司之类的,能成为能干的业务员打下一片天吧。



「………………」



如此这般,我看著八面玲珑的相泽。



不知怎地。



……开始感到,极端地令人作呕。



但这绝不只是相泽的错。



他一如事前预料,是个对女生温柔体贴的男生。



而对我来说,再也找不到比他更方便的男生。



对于他,我没有挑剔。



但……这样的伎俩,我过去就见过一次。



在大约十年前。



这让我不禁回想起。



想起那个……造成我跟姊姊离异的,母亲的外遇对象的身影。



× × ×



我的母亲跟亲生父亲,两人相差10岁。



母亲是写真偶像出身的演员。



亲生父亲是有一定规模的出版社的编辑……记得应该是这样。



我不清楚两人当初是怎么认识的,但他们在母亲22岁,父亲32岁时互许终生。



母亲趁著结婚宣布息影,之后生下我跟姊姊。



在我记忆里的家族肖像,也曾经是一幅幸福的团圆光景。



当时我深信,那样的景象永恒不变。



但……如今回想起来,那也许是一桩不登对的婚姻。



我们成长到懂事的年纪时,母亲依然保持著年轻貌美的光彩。



那对小时候的我们来说同样是种骄傲,而每次被人夸赞长得像母亲,更是让人开心的事情。



相较之下,父亲相貌并不突出,桌前办公的生活也让他体态松弛,才三十过半发线就开始后退。



关于这件事,他本人似乎也很在意。



而不知是否因此对总是年轻貌美的母亲感到内疚,让父亲成天埋首于工作里,试图以金钱弥补。



印象里他不只晚归,甚至还常常跨日后才回到家里。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爸爸工作很忙。他在为我们努力工作。



之所以对独缺父亲的餐桌上这样的对话印象深刻,或许是因为它重复过太多次吧。



之后……随著父亲不在家的时间与日倶增,某人取而代之地经常现身于一家人面前──那个叫做高尾隆史的男人。



喔,你们叫晴香跟时雨吗?都跟妈妈一样是美人呢。



高尾隆史。



最近电视剧里也常看到的实力派演员。



我们两姊妹头一次跟这人见面,应该是在母亲演员时代的朋友所主办的BBQ派对上。



父亲没回家的周末。



我们被母亲带去参加那个派对,她跟我们介绍这个人。



当时的高尾应该刚过二十岁,或者是还不到?反正就是接近这年纪。



中性的容貌,细致的肌肤。



泛红的发丝,营造暖男形象的蘑菇头发型,充满时尚感的耳环。



这样的他对肌肤与指甲的保养也毫不疏忽。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原来男生也有这么漂亮的人。



而他的谈吐也跟外表毫无落差,因此姊姊也相当亲近他。



但我从头一次见面起,就对他没有好感。



我就是没办法喜欢他。



可能是因为当时的我虽是小孩,却已经对母亲与高尾之间的距离感到有些突兀。



而这样的突兀感,随著高尾开始待在我们家中而跟著增强。



每当面对他时,原本那个最宝贝我们的母亲,眼里彷佛再也看不见我们的存在。



……而如此大胆的幽会,当然不可能长久。



没多久,母亲的外遇就被父亲发现。



但我并不记得他们有太多争执。



不知道父亲是不是觉得自己对母亲亏欠太多,连想认真动怒也气不起。



若当时父亲明确表态,警告母亲甚至是以暴力相向,也许都能带来更不一样的结局。



甚至搞不好母亲就是抱此期待,才会毫不掩饰地与人一再幽会。



……时至今日回想起,多出不少新的发现。



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事到如今已无从确认。



带来的结果,两人离婚了。



曾以为恒久不变的家族瓦解,我跟著母亲,姊姊跟著父亲,各分东西。



当然,事后母亲回去找外遇对象高尾──而也理所当然地,会跟有两名子女的人妻外遇的男人,不可能会是什么好东西。



还不是因为你是人妻,我才会有兴趣。如今离婚了你就只是个人老珠黄又带了拖油瓶的女人,少不知好歹地跑来烦我!



这是高尾最后丢给母亲的话。



母亲哭哭啼啼了好几天,我只能心冷地看著这样的她。



心想她毁了整个家庭,拆散我跟姊姊,把周遭弄得一塌糊涂,最后是这样的下场。



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行径。



从那之后,我就对恋与爱,诸如此类少女抱持的幻想再无兴趣。



不只当时,现在也一样,今后也无意矫正这样的心态。



要当那种滑稽喜剧的主角,我绝对敬谢不敏。



× × ×



「呼~打得真痛快~」



「结果时雨的分数遥遥领先耶~」



「想不到我竟然会有保龄球输人的一天。好恨啊~」



「哈哈!相仔你就只有跟女生一起的运动比较厉害而已啦。」



打完保龄球,一行人离开游乐场,走在通往车站的天桥上。



时间是晚上19时。



随著夏季将近,下山的太阳拉著渐长的尾巴,在夜幕里燃著晚霞。



再过不久,天就会暗下来了。



但像他们这样的人种,可不会因为天黑就宣布解散。



而话题也理所当然地,切换至晚上该上哪儿玩。



「欸欸,接下来怎么办?」



「还会怎么办?星期六的晚上当然要来点这个啊~」



「「「内行!」」」



从后方挺到前头的其中一个男生摆出像是把什么一饮而尽的动作,其他人也浮夸地表达同意。



当然,那指的绝不是珍珠饮料。



……但,这件事我可就不太想捧场了。



以我的年龄这样讲其实理所当然,但我不曾喝过酒类。



既然连喝醉了可能会变得怎样都不清楚,我实在不愿在他人面前喝酒。



这不是怕给人添麻烦,而是不想在他人面前露出破绽。



他们今天专程来围捕我这只猎物,盘算的不外乎是将我拖进他们的圈子里并以酒灌醉,接下来就能为所欲为。



对那些与年龄相符而放不开的端庄少女,这或许是立竿见影的攻陷手段。但是──



「那大家先去超商一趟后再去阿正他家吧。时雨你当然也会来吧?」



这次的情况,我一开始就是为此而来,没必要多此一举地跑这种杀死脑细胞的程序。



……我从刚刚到现在,已经把该跑的步骤全都跑完了,有充分藉口谎称自己对相泽有好感。



时候差不多了。



还是趁早把相泽一个人带走吧。



只要由我主动邀他,对方也能省掉跑这程序的力气,照理说不会拒绝才是。



盘算好的我,转过身子面向相泽。



「那个,相泽────────咦?」



瞬间──



转身途中视野掠过的,天桥底下的公园里头的景象──



带给我某种,像是被雷击中的强烈震撼。



视野扭曲歪斜。



心脏要命地开始剧烈骤响。



全身像是进三温暖般渗出汗水,身体却像是连骨干都寒冻颤抖。



好、恶心……



手忍不住摀到嘴上。



内脏像是整个被翻搅了一遍。



肚子里像是有什么比胃酸浓上几十倍的东西在滚滚沸腾。



而且,眼看就要从嘴里吐出。



然而──



这是、什么──



我、为什么、为什么会、像这样──



「嗯?怎么了?好啦,一起走吧,时雨。我们大家已经是死党了不是吗?」



「……………………」



「时雨?你在看哪里?」



「……抱歉,我身体好像不太舒服,先回家了。」



「咦咦~!小雨你刚刚不是还精神很好吗!」



「就是说啊。你是高分少女耶,哪有说走就走的~」



「安啦安啦,我们不会喝那种太辣太呛的。」



「对啊对啊。夜晚才刚开始,接下来才正要嗨耶~」



「──好了啦你们。」



板著脸制止伙伴们的,是相泽。



「她脸色是真的不太好,你们就别勉强她了……不过脸色这么差的话搭电车也很吃力吧,时雨?附近有个地方可以慢慢休息,我带你去那地方好了。」



说完,相泽将手绕到我肩膀上。



看来就算我不照行程走,他也打算来硬的。



……我对爱与恋之类毫无兴趣。



觉得那是世上最无益,最该唾弃的玩意儿。



因此当然地,我对自己的纯洁并没有什么矜持。



反正迟早有一天,会栽在谁的手里。



那么对象是谁,其实问题并不大。



甚至即使对方是异性关系糜烂的渣男也一样。



原本我是这么想的。



啊啊,但是现在──



一想到他的气息将吹上我的头发──



一想到他的指头将碰触我的身体──



一想到他下流的欲望将冲著我的身体倾泻而来──



这人一切的一切──都令人作呕到忍无可忍。



「那么我们走吧。别担心,我会用最温柔的方式照顾你的,好吗?」



「…………我不是说………………了吗……」



「咦?什么?我听不见你说的话。」



搂住肩膀的手更加施力。



紧紧扣住的指甲像是在宣称,他不会轻易放人。



但与那同个瞬间,我的身体早已经动了起来。



身子蹲下解开相泽的搂肩,身子顺势横向回旋。



高度几乎贴地的一记水平踢腿扫上相泽的脚底,他的身体于是朝地面倒下。



我则是重新起身并抬起腿,紧接著对准躺倒在地上的他,脚跟狠狠地砸向脸旁。



高跟凉鞋的鞋跟承受不住威力,在相泽的脸旁应声折断。



突如其来的暴力让相泽哑然无声,我则是对著他咆哮。



「我不是说要回去了吗!!」



他们,并没有再追上来。



× × ×



大家被时雨的咆哮给吞没,现场气氛跟著冻结。



等到众人终于解冻,她远去的背影已经渐渐缩小。



在回家途中的上班族,以及站前补习班学生的人群喧嚣里,相泽的朋友们聚集到他的身旁。



「喂,相仔你不要紧吧?」



「吓死人了!她是怎样?突然就抓狂,哪里像什么千金小姐的样子!」



「接下来怎么办,相泽?要去把她追回来吗?」



「喔?逮人吗?要把她逮回来吗?」



但,相泽对这主意摇摇头。



「不,还是算了吧。反正我一开始就觉得出手像是在打空气。再说……」



「再说?」



「被她这样…………还挺痛快的。」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