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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1 / 2)





  还剩最后一张只堪堪画成一半的符纸,想着有总比没有强,他抱住林谙的头,搂进自己的怀里,贴上符的同时双手捂上他的耳朵。

  林谙其实早就摆脱了魔音入耳,但也不介意享受这危难时刻争分夺秒的亲密怀抱,他环住陆惊风的腰拱了拱,趴在陆惊风胸口听那急促剧烈的心跳,紧紧攥着对方衣领。

  陆惊风以为他承受不住剩下的那一半音波重击,心疼极了,下巴抵着他半湿不干的头顶,时不时低下去亲吻他紧闭的眼睛和光洁的额头,车轱辘话来回说,仓皇又喑哑:“没事没事,对不住了,忍过去就好,汐涯不怕啊,没事……”

  那一幕在林谙后半辈子的梦境里时不时会造访:昏暗的甬道里,澄黄的矿灯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拉长变形,投映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脚边是队友痛苦难耐的呻吟,耳畔是爱人深情絮叨着的关切呢喃,前路未卜,吉凶难测,但他却前所未有地感到熨帖和满足,贪婪地深吸一口带着某人体温的气息,浸在寒潭里的四肢百骸随之暖和起来。

  他无声喟叹,于是发誓,这辈子要对这个男人好。

  很久以后再提起这件事,陆惊风抱歉地搓手,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怪我吗?”

  林谙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床边抽事后烟:“怪什么?”

  陆惊风探出一个头:“我把没画完的那张符留给了你,如果你没提前念清心咒,可能真的会失聪。”

  “那就可惜了,听不见某人刚刚怎么叫了。”林谙坏坏地笑,食指和中指指尖夹着烟,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不过你就是这样的人啊,什么事都要先顾及旁人,最后才轮到自己,你知道现在人都怎么形容你这种道德先锋吗?”

  陆惊风表示自己不是很想知道。

  林谙偏要说:“圣父爸爸。”

  “听着不像什么好词儿。”陆惊风刮刮鼻子,撇嘴。

  林谙拍他挺翘的屁股:“我真不怪你,是因为你下意识的行为充分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你打从心底里把我当自家人,我当时还挺感动的。”

  非但不怪,还感动?

  “傻子。”陆惊风鼻子一酸,缩进被窝,闷声道:“对不起。”

  林谙连人带被子卷吧卷吧捞进怀里,也去亲吻他的眼睛和额头:“自家人,客气什么?”

  ……

  被迫原地休整了四十分钟,阿笙悠悠醒转,刚睁开眼睛,小姑娘从鬼门关惊险刺激地抢回一条命,哇地一声痛哭流涕起来,说什么也不肯再继续往前走了,要折返回去,在门口守着等他们出来。

  陆惊风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就让费天诚跟着。

  费天诚被这姑娘的破锣嗓子敲得没辙,只得答应了,临走前把身上所有傍身的法器全都搜罗出来大方地赠予陆惊风,又千叮咛万嘱咐,性命第一任务第二,别本末倒置,得不偿失,最终在林谙不耐烦地瞪视下恋恋不舍地走了。

  “费老狗是个好人。”走了一刻钟,茅楹忽然道。

  “嗯。”陆惊风附议,“我也是最近才发现,可见人都要相处之后才能了解。”

  茅楹又不说话了,她现在总是沉默的时候比较多。

  长长的甬道一直往下延伸,安静得让人不适,没了外人,天字一号缉灵组的三位组员都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来缓解气氛。

  于是茅楹指着两个人:“你们两个,怎么着,确定在一起了?”

  林谙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姿态,垂着眼皮没吭声,等同默认。

  陆惊风手握空拳抵在唇边,咳嗽一声,含糊着点头,嗯嗯啊啊,嘴里像含了一口舍不得咽下的水。

  “我就知道这小子没安什么好心,现在总算如愿以偿了。”茅楹捶了一记林谙宽厚的肩膀,自己的拳头反而红了,忿忿道,“小风,其实他早都盯上你了。”

  “哦?”陆惊风挑眉,“有多早?”

  “从他变回男人重新回来的那时候起。”茅楹一本正经地分析,“想想看,堂堂东皇观林少,要是没别的心思,会在乎那一点工资,上赶着回来矮破小的办公室倒贴吗?”

  陆惊风替林谙申辩:“他说他是为了……”

  “为了什么都是借口。”茅楹打断他,拿下巴点了点,“不信你这会儿再问问他。”

  、

  林谙不答话,勾着嘴角笑得很有深意。

  陆惊风眨巴眼,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一早挖好的深坑。

  “林弟弟,说说呗。”茅楹缺席了两人确定关系的全过程,追悔莫及,八卦之魂不合时宜地燃烧起来,“你俩……进行到哪一步了?那什么,做爱做的事,谁比较累呀?”

  这尺度有点大,陆惊风的耳朵不争气地红了。

  林谙飘过来一个阴恻恻的眼神,故作天真地笑了:“茅姐姐,要不,我们还是来聊聊张祺张队的暗恋人生吧?”

  茅楹猝不及防地被杀了个落花流水,翻了个白眼,再次陷入沉默。

  十分钟后,甬道尽头,他们遇到了第一个分叉路口。

  第96章 第 96 章

  回春鼎里燃烧着漆黑如墨的无妄之火, 审判的烈焰张牙舞爪地扭动着腰肢,降下自我意志主宰的刑罚,霸道地裹挟、侵吞那些在火焰中心变了形、面目狰狞的魂灵。

  “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吗?”男子嘲讽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自问自答,“因为你们罪孽深重,现在我给了各位一次绝佳的赎罪机会,好让天道轮回因果得报, 用心忏悔吧,真神会原谅你们。”

  惨叫迭迭,辱骂声不绝于耳, 最终都化为愤怒不甘的幽泣呜咽。

  “根本就没有真神。”

  年轻人抱着双臂倚在湿冷的墙壁上,他罩着宽大无比的衣袍,形销骨立,面颊凹陷, 宛如一具死气沉沉的枯骨,被人强行摆成站立的姿势。

  唯独说话的时候, 眼睛里泛出的丝丝缕缕活气能证明他还没咽气。

  但离真正撒手人寰,也就只差那么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