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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义之士(2 / 2)




接著太刀洗蹲在月台上,从包包取出东西,当她拿出手机假装在摄影时,即使是习惯她做事方式的我也感到困惑,真的会有人接近她吗?



结果真的有人出现,那个男人明显带著轻蔑的表情,嘴角扭曲,瞪著太刀洗,当



她拿出录音笔,那男人便逐渐接近。我确实地把他的脸孔拍下来。那是个身材过瘦气色很差、大约三十出头的男人。



「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太刀洗正不情愿地把番茄放入嘴里,没有细细咀嚼就吞下去。



「嗯?什么事?」



「为什么那样就能引出犯人?」



「……哦,对不耙。你帮了我的忙。我却忘了对你说明,我大概真的很想睡吧。」



她的动作虽然缓慢,但没有停止用餐,对我创:



「自杀应该在月台后端进行才对。电车即使要靠站,因为没有完全减速,所以还



是能够确实达成目的,而且那里通常人比较少,不会被阻拦。最不可能选择的就是月台中央,那么到底是意外还是杀人?如果是后者。应该不是预谋杀人,在人 群中虽然没有人会去注意彼此。但毕竟是在几百人面前执行,一股来说应该会选择更适当的埸地,这件事比较可能是一时冲动,末经思考的随机杀人,之前我写过类似案件的报导。」



我点点头说:「嗯。我有读过。」



「真的?你特地读了那则报导?」



「对呀。」



她皱起眉头,然后表情忽然变得柔和。



「……谢谢你。话说回来,你对被害人有什么样的想法?」



她唐突地改变话题,让我有些错乱。她从以前就是这样,总以为大家都能跟得上



緪思考的飞跃速变,我只能回答:



「我甚至连被害人是谁都不知道。」



「你没发现?死掉的就是在井之头线中途上车的人,就因为是那个人,我才认为



杀人的可能性比意外更高。」



「中途上车?」



如果是一般中途上车的男人,就算太刀洗的记忆力再怎么强,也不可能会一一记



住。也就是说,那个男人一定给人很强烈的印象。这么说,一定就是那个人。



「……就是那个好像在明大前车站上车、很吵的男人?」



太刀洗点头。



如果是他,那么感觉有点奇怪。



「你怎么会知道?死者在电车底下,应该看不到尸体的脸。



太刀洗忽然移开视线。



「虽然有点远,可是我听到那个男人在中央线月台上还是继续讲手机,我正想著



他怎么还在打电话,就听到『哇』的声音,然后又听到有人喊电车辗过人了,所以立刻知道发生什么事。」



「我没有听到。我明明就在你身边。」



「周围很吵杂,声音当然容易被掩盖,所以听不到也很正常。我只是刚好在注意



他的声音。」



我无从判断这是不是偶然。或许是因为她在日常生活中磨练出对异常状态的注意



力。才分辨出那个男人的声耷,我深深靠在椅背上,回想起在井之头线上车的那个男人。



以东京都内的路线来说,井之头线的拥济程度不算严重。不过到了傍晚。电车仍旧几乎客满。在明大前站上车的男人大约五十多或六十多岁,身材有点矮,体型中等,一开始并没有异状。但是不久之后接了手机却突然开始怒骂。不仅如此。他还开始踢电车门,使得车厢内圈浸薯险恶的气氛。由于声音太过激烈。有小孩子开始哭,也有看似母亲的妇人从人群缝隙挤到隔壁的车厢。



没有人阻止那个男人。我也一样,一方面是因为不想牵扯到可能是黑道的男人,一方而也因为从明大前站到吉祥寺站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不过,无疑地:



「那个男人真的很扰人。」



「我也觉得……后来他在几百个不知名的乘客当中。 被机杀人的凶手挑上,也



是因为这一点。」



「因为他造成困扰?」



「是的。他那副旁若无人的举动。即使被其他乘客憎恶也很正常。我也感到很焦



躁。」



「所以就杀了他?太残暴了吧?」



太刀洗喝了咖啡,继续说:



「这纯粹是我的想像。或许凶手一开始没有打算要挑选对象杀人,只是到了中央



线月台,那个在井之头线做出扰人举动的男人刚好站在凶手面前。如果就这样推下去,那么凶手是基于某种信念杀人。他认为自己的行为是正当的。虽然不敢说百分之百,但是我认为凶手大约有一半的机率会留下来检视行为的结果。」



听她这么说,就觉得好像也有道理。被害人上平之后,一直到电车抵达终点都在



怒骂、踢门,听到那声音,我心中也产生了很微薄的,但类似想杀人的感觉。



然而……



「我想问的是,为什么你假装在采访,凶手就会接近你?」



听到这个问题,她露出一抹微笑,轻描淡写地回答:



「犯人自以为是正义之士,把一个在电车上造成其他乘客困扰的人推下月台



那么看到不顾他人困扰进行采访的记者,应该更觉得不能原谅吧?我心想,他很有可能会过来看看我的长相。」



这么说,太刀洗是把自己当作下一个猎物,引诱犯人上钩吗?



她若无其事地补充:



「而且我一开始大声说这是一场『事件』,所以他大概担心自己的犯行会不会被



目击了。」



「……如果凶手还是没有出现呢?」



太刀洗放下咖啡杯,以毫不在意的表情说:



「那就只是我会很丢脸而已,不过就是挥棒落空,在这一行很常见。」



我把数位相机还给太刀洗,刚刚就是用这台相机拍下被带到办公室的男人侧



脸。她接过相机,检视档案。



「谢谢你。」



太刀洗做出吸引凶手注意的举动,让他留在原地。在这段时间,我去找站员说明



情况,请他们准备好抓住凶手。



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要是凶手稍微具备一些观察力,或许会发现太刀洗布下



的陷阱。她的「采访」毕竟是本职。所以表演得很逼真。但是在包包里准备了录音笔的人,竟然不是用相机、而是用手机拍摄现场,未免太不自然了。如果凶手这时发现「她平常使用的相机已经托付给别人」,或许就会发觉到自己在盯著太刀洗的同时我也在注视著他。



我看看手表。电车停止运行、还有事后提供证词的经过虽然足以做为迟到的理



由,但是我差不多也该走了。我预定要与人开会用餐。



「拍得很好嘛。」



数位相机萤幕显示著我拍的照片。画面中表情轻蔑的男人正走向太刀洗,她看著



照片,低声说:



「我问你。」



「嗯?」



「你相信我是为了引诱凶手才开始采访吗?」



她的个性的确很难懂,不过十年以上的交情很长。不论是再怎么复杂的人,也能



隐约察觉到对方的内心深处,我点头说:



「我相信。」



可是她嘴角泛起的却是远观的笑容。



「可是你看。」



指的是自己假装在采访的侧脸,即使在数位相机的小画面上,也看得出她面带



喜色,握著录音。



「你不觉得这个表情很讨厌吗?」



「……你是装出来的吧?



她没有回答。



然而沉默却是最强烈的雄辩。她无疑是这么想的:



――我自认是装出来的,但是果真如此吗?我难道完全没有因为遭遇眼前的事件而感到欣喜吗?



虽然知道她的想法,但我却无法闭口。对于她的工作和这项工作的业障,我一直感到无力,今后恐怕也是如此。



太刀洗操作相机,删除我拍摄的照片。



「你要把它删除?」



「嗯……虽然是你特地拍的,感觉有点过意不去,可是自己既然参与逮捕嫌犯,这张照片就不能拿来当作报导。」



「那也没必要删除吧?」



或许这张照片日后会成为某种证据。然而太刀洗摇头说:



「如果留下来,我就会犹豫能不能透过某种形式发表。我没有自信能一直抵挡诱惑。毕竟我不是一直都有工作。」



太刀洗看看手表。



「我该走了。很高兴见到你。」



车站前已经没有留下「撞车事故」造成的混乱痕迹。